江栖砚看了穆风一眼，又低头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把人带到沙发边坐下，想了想，“他说对了一部分。”
“我确实是私生子。”
他说完这一句话就不说了，目光紧紧盯着陆南星的眼睛，确定没从中看出什么嫌恶的神色后才慢慢接下去下一句。
“江怀年轻的时候在外情债多，光是私生子就有二三十个。”
陆南星愣愣地眨了眨眼，微微张开一些弧度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豪门私生子是常见，但二三十个是不是就有些夸张了？
江怀以前身板那么好的吗？
“那，那……”
回过神来，陆南星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穆风的脸色。
可穆风的面色却平静到仿佛那个在外有二三十个私生子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一样。
不仅慢慢悠悠地喝茶，还给他们俩都倒了一杯。
“喝吧。”
“啊？……哦好，谢谢理事。”
青年怔怔地接过茶杯，也没喝，就捧在手里。
穆风喝完一口，放下了茶杯，惬意地坐回到沙发上。
“我没生。”
她突然说。
“老东西想要孩子，可生孩子太影响事业了，所以我没答应他的要求，也没管过他在外面的种。”
“他的私生子那么多，如果我真的想要孩子，抱一个人家只想生不管养的回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遭一次苦？”
侧手撑上沙发的扶手，穆风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青年。
难得好笑地说：“我不在乎血脉，只要喊我母亲的孩子可以让Nofya永远站在顶峰，甚至更辉煌就可以。”
“所以您才认学长作养子吗？”
陆南星慢慢理清楚一些关系了，可还是觉得震惊。
为穆风的洒脱观念而震惊。
穆风点了点头。
“老头子的私生子里，只有他最优秀，现在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虽然我一样可以从福利院里领养一个孩子来养，可那样投入的成本太久太大，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听到了关键词，陆南星皱眉：“只剩他一个人的意思是……？”
穆风没说话，目光却看向了坐在青年身旁，一直看着他的男人。
江栖砚握紧他的手。
低头，慢慢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低声地说：“他们都死了。”
“死了？……”
陆南星愣在原地。
“嗯。”江栖砚垂下眼，慢慢地解释说：“江怀有遗传病，按照这个遗传病的一般病理来说，他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可他撑下来了。”
“外界的人只以为他是运气好，可事实却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孩子替命。”
“替……命？”
江栖砚点点头，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低头靠过去。
“那些私生子都是他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在自己病危时，能有人捐献器官，捐献骨髓，甚至以血换血，滋养他活到现在。”
“我们的诞生……都只是他用来活命的方式之一而已。”
陆南星沉默了下去，心疼地抱住男人的肩膀，过了好久才接着问。
“那你的亲生母亲……？”
江栖砚靠在他肩膀上，把脸也埋了进去。
低低的，闷声说。
“死了。”
“江怀从前害怕暴露自己，隐瞒了已婚的身份，一直用假名和我母亲，还有那些和她一样单纯的人交往，等到她们怀孕就说出真相。”
“不论她们能不能接受，他都会强迫他们生下孩子，等到孩子生完再把他们分送到不同地方的福利院，然后找人监管起来，至于那些女人……”
他又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到最后也只是说：“我的亲生母亲因为接受不了被欺骗，甚至亲眼看着我被送走的事实，精神失常之下自尽了。”
“……”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当血淋淋的真相被揭露，那些苦闷的，惨痛的喊叫声才终于得以展露于阳光下分毫。
那么多年来，
那场利益的联姻，
那些背叛，
没有什么为了名利不择手段往上爬而产生的一夜情，也没有狗血的婚外恋。
有的只是被诱骗的少女生下了稚嫩无辜的孩子，有的只是无数个并非因爱意结合而诞生的孩子在经受无数苦难后最终因为亲生父亲的病危而被迫终结自己的性命。
好沉闷啊。
好痛苦啊。
陆南星想。
眼眶莫名地酸涩，心脏……似乎因为他，因为他们，因为所有的受害者们而产生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所以……”
“他的病情又恶化了，所以需要最后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来替他续命。”
江栖砚低下头，自嘲一笑。
他接上了陆南星的话，却没有再去看青年的眸子，而是将脸埋在青年的颈窝里。
嗅着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最初知道真相时的崩溃，痛苦，恨到想发疯的情绪似乎都慢慢被平缓了。
反派系统看了一眼江栖砚的脸，安静地窝在办公室的角落。
关掉标注着［反派黑化进度已提升，当前进度80%］的页面，沉默不语。
“他来找过我几次，也说过很多好话，可我都没信，一开始也没打算回来。”
“可他居然想对你下手！”
男人的语气突然恨起来。
陆南星一怔：“对我……？可我没有遇到什么……”
“我替你挡掉了。”
另一边，一直安静品着茶的穆风突然开口说。
“在我们合作的那段时间里，我发现了他似乎想对你下手，所以就直接替你挡掉了。”
青年眨了眨眼，面上的神色恍惚又茫然。
江栖砚抱紧了他的腰，低着头说：“我的一切苦难都是由他带来的，可他居然还妄想从你这里下手来威胁我……我不能接受。”
“所以我和穆理事有了联系，可我那时候根本还没有把握，不敢告诉你，也害怕牵连到你。”
“一直到现在……”
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慢慢转向穆风。
穆风和他对视了一眼，转过头，慢慢把话接了下去。
“他最开始联系我的时候，我也没有相信他的话。”
“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算是后来我调查出的真相和他所说的完全符合，我也没有打算要和他合作。”
穆风的声音顿了顿，良久，才把目光转向他怀中的青年。
“陆南星，因为你，我才愿意和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