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深处的死寂与冰冷,仿佛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当空间转换的轻微晕眩感散去,熟悉的、带着淡淡梨花香与灵泉湿润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时,小白、小青和小玄三人,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眼前,是他们位于现代仙境小区深处的家。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微尘,一切静谧而安宁。与洪荒洞府那苍凉、破碎、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景象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被温柔包裹的世界。
“终于……回家了。” 小白轻声喟叹,一直紧绷的肩颈线条微微松弛下来,淡蓝色的眼眸中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安心。
“还是家里最舒服!” 小青更是直接欢呼一声,赤瞳亮晶晶的,仿佛要将所有阴霾都甩在身后。但她欢呼过后,第一个动作却不是打量久别的家,而是立刻转身,紧紧挽住了身旁小玄的胳膊,仿佛生怕他一眨眼又不见了。
小玄感受着臂弯传来的、二姐毫不松懈的力道,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酸涩。他侧过头,对小青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嗯,回家了。”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低哑,脸色也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小白和小青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
接下来的时间,小玄体验到了何为“寸步难行”的幸福。
他被两位姐姐几乎是半强迫地“押送”到客厅那张最宽敞、最柔软,铺着雪白灵绒毛皮的沙发上坐下。几乎是屁股刚沾到垫子,一条触感轻柔温暖、却蕴含着安神宁心阵法的云绒薄毯就盖到了他的腿上。
“靠着,别乱动。” 小白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顺手又将一个软枕垫在他的腰后。
他刚想开口说“我没那么脆弱”,小青已经端着一杯氤氲着热气、散发着清冽莲香的灵茶凑到了他唇边:“弟弟,快喝点,暖暖身子,润润嗓子。” 那架势,仿佛他连自己端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玄无奈,只得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温热的茶汤入喉,带来一股温和的暖流,确实舒缓了些许身体深处的虚弱感。
他这边刚喝完茶,小白那边已经用玉碟盛着几片切好的、晶莹剔透的仙果递了过来,果肉上还散发着丝丝寒气,显然是刚从冰镇中取出,最适合他现在有些气血翻涌的身体。
小玄看着眼前这两位忙前忙后、眼神里写满了“你需要被照顾”的姐姐,心中软成一滩春水,只能乖乖接受这份甜蜜的“禁锢”。他背靠软枕,腿上盖着薄毯,手边是仙果灵茶,俨然成了这家中最需要被精心呵护的“易碎品”。
小青忙活完,立刻踢掉鞋子,像只灵活的小猫,嗖地一下挤到小玄身边,紧紧挨着他坐下,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手,穿过他的臂弯,牢牢挽住,最后将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她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耳朵能更清晰地听到他胸膛里那颗心脏稳定跳动的节律。
“嗯……这样才好。” 小青满足地喟叹一声,赤瞳微微眯起,像只终于找到安心处所的幼兽。
几乎在她靠过来的同时,小白也在小玄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她没有像小青那样整个人贴上来,而是优雅地侧身,伸出纤长如玉的手,轻轻握住了小玄放在膝上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从指关节到腕骨,细腻而专注,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反复确认着他的存在,他的温度,他的真实。
小玄被两位姐姐一左一右地“夹击”着,身体动弹不得,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他放松身体,任由她们依靠和“确认”。
“姐姐,二姐,我真的没事了。”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就是还有点虚,养养就好,你们不用这么……”
他话未说完,小白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抬了起来,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额角,将一缕其实并未散落的墨发轻轻捋到他耳后,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淡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他,里面是沉淀了千年的温柔与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后怕。
小玄的话被堵了回去,只能弯起嘴角,乖乖点头。
就在这时,他喉间忽然有些发痒,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这声轻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身侧的小白和小青几乎是同时弹了起来!
小白的手立刻抚上他的后背,轻柔而规律地拍抚着,另一只手已经端起了旁边温着的茶水。小青则猛地坐直身体,赤瞳瞬间瞪大,里面充满了紧张,连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胸口还闷吗?要不要再请女娲娘娘她们来看看?!”
看着两位姐姐如临大敌的模样,小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连忙握住小白准备喂水的手,又对小青摇了摇头,温声安抚道:“没事,真的没事,就是嗓子有点干,呛了一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他刻意放缓了呼吸,展现出最平稳的状态。小白和小青仔细盯着他看了片刻,确认他脸色没有变得更差,气息也依旧平稳,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小青挽着他胳膊的手收得更紧了,小白摩挲他手背的指尖,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小玄心中暗叹,知道这次的经历,是真的吓坏她们了。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小青靠得更舒服些,同时也将小白的手更紧地握在掌心。
午后的阳光愈发慵懒,透过窗纱,在三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或许是这安宁的氛围太过醉人,或许是身心确实疲惫到了极点,小玄靠在柔软的垫子里,鼻尖萦绕着两位姐姐身上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眼皮开始慢慢沉了下来。
他并没有刻意运转灵力,也没有任何预警,只是在极度放松和安心的状态下,身体本能地寻求着最舒适、最本真的形态。先是双腿传来一阵细微的、酥麻的灵力波动,玄色的衣袍下摆微微鼓动,随即,修长的双腿化作了一条粗壮而优美的墨色蛇尾,尾尖带着淡淡的金色暗纹,慵懒地盘踞在柔软的毛皮之上。
几乎是在他变化的同时,依偎在他两侧的小白和小青,也仿佛被某种同源的气息牵引,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了半妖形态。
小白素白的长裙下,延伸出莹白如玉的蛇尾,鳞片细腻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月华般清冷柔和的光泽。小青的则是一条青碧似翡翠的蛇尾,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三色彩尾在这方宽敞的沙发上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一起,墨色、月白、青碧,色彩分明却又和谐地融为一体,如同他们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的瞳孔也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了冰冷的竖瞳,但此刻,这竖瞳中并无丝毫危险的气息,只有全然的放松与依赖。脸颊两侧,细密的本命鳞片若隐若现,闪烁着各色微光,为他们平日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妖异却动人的美感。
没有人说话。小青依旧靠在小玄肩头,小白依旧握着他的手。三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蛇尾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竖瞳半阖,享受着这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静谧与陪伴。阳光温暖,岁月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定格,所有的伤痛与恐惧,都在这份无声的亲密中慢慢被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小玄感觉喉咙再次有些发干。他看了看身边似乎已经睡着的小青,又看了看闭目养神但握着他手的小白,不想惊醒她们,便想自己悄悄起身去倒杯水。
他刚有微微起身的动作,手臂稍稍从小青怀里抽离,原本看似睡着的小青立刻嘟囔了一声,手臂收紧,不满地蹭了蹭他的肩膀。而另一侧,小白也立刻睁开了眼睛,淡蓝色的竖瞳带着询问看向他。
“我……我去倒杯水。” 小玄小声解释道,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
“我来!”
小白和小青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就要起身。
小玄哭笑不得,轻轻按住她们:“就在那边,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可以……”
“不行!” 小青立刻反对,赤色竖瞳圆睁,“你好好坐着!万一牵动了伤口怎么办?” 说着就要强行把他按回去。
小白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和小青一般无二。
“二姐,姐姐,我真的没事了,就是倒杯水……” 小玄试图挣扎,语气带着恳求。
“那也不行!” 小青态度坚决,已经灵活地翻身下……呃,下蛇尾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叉着腰,“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就得听我们的!” 她转头看向小白,寻求同盟,“姐姐,你说对不对?”
小白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温柔的笑意:“妹妹说得是。”
小玄看着再次达成统一战线的两位姐姐,知道自己反抗无效,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听你们的,我不动。”
小青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像只斗胜的小孔雀,趾高气扬地走向厨房去倒水。小白则重新坐回他身边,伸手替他理了理其实并未凌乱的衣襟,动作轻柔。
不一会儿,小青端着水杯回来了。她没有直接把杯子递给小玄,而是凑到他身边,脸上带着狡黠而得意的笑容,将杯子递到他唇边:“来,弟弟,张嘴,二姐喂你。”
小玄看着近在咫尺的、二姐那张娇艳俏丽、带着促狭笑意的脸,耳根微微发热。他有些窘迫,但还是顺从地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杯水。水温恰到好处,带着一丝清甜,显然是小青细心地调过了。
“怎么样?二姐伺候得还周到吧?” 小青喂完水,并不离开,反而凑得更近,几乎鼻尖要碰到小玄的鼻尖,赤瞳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压低声音,用气音在他耳边问道,“比涂山那只狐狸……如何?”
“二姐!” 小玄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金色竖瞳里满是窘迫和无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白。
小白闻言,淡蓝色的竖瞳也微微眯起,看向小青,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温柔:“妹妹,又在胡闹。” 虽是责备,却并无多少怒意,反而更像是一种纵容。
小青见弟弟脸红,更是得意,笑嘻嘻地直起身,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小玄微热的脸颊:“哎呀,我们家弟弟还会害羞呢!真可爱!以前那个板着脸、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的小煞星哪儿去啦?”
小玄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无奈道:“二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他心里却因这熟悉的、带着亲昵的调侃而愈发柔软。他知道,二姐是在用这种方式,驱散他心中可能残留的阴霾,也是在确认他们之间那永不改变的亲密。
小白看着弟弟妹妹笑闹,眼中暖意更盛。她伸出手,不是去阻止小青,而是轻轻握住了小玄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带着无声的安抚与支持。
小玄感受着来自两位姐姐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深厚的爱意,一颗心仿佛泡在了温热的蜜水里。他放松身体,任由小青继续“调戏”他的脸颊,也任由小白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温情。
阳光悄然偏移,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地板上。墨色、月白、青碧的蛇尾依旧亲昵地交缠着,仿佛永远不会分开。劫后余生的恐惧,在这充满了琐碎互动、轻声笑语与无声依赖的归家之暖中,正一点点被驱散、融化。对他们而言,此刻的相伴,便是世间最珍贵的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