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华如水银般透过轻薄的云织窗纱，悄无声息地洒入静谧的卧室内，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朦胧的清辉。宽敞的空间里，少了某个总爱闹出点动静、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存在，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而清晰起来。
小玄被太上老君一个临时传讯叫去了书房，商讨某个阵法的细节。他离开时那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仿佛不是去隔壁书房而是要去天涯海角的模样，此刻还清晰地映在姐妹俩的脑海里。
“唉……” 小青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形躺在柔软宽阔的大床中央，望着天花板上被月光切割出的朦胧光影，赤瞳里满是被打扰的不满，嘟着嘴抱怨，“老君也真是的，大晚上的，有什么阵法不能明天再研究嘛，非得现在把弟弟叫走。感觉床都变空了好大一块，冰冰凉的。”
她说着，还故意在床上滚了半圈，伸腿踢了踢旁边原本属于小玄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空缺填满似的。
小白坐在梳妆台前，手持一柄温润的灵玉梳，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地梳理着自己流水般的墨色长发。闻言，她透过镜子的反射，看了一眼在床上翻滚耍赖的妹妹，语气淡然，听不出太多波澜：“许是真有紧要之处，关乎三界苑后续的稳定。” 她顿了顿，玉梳滑过发梢，声音轻缓，“他很快便会回来。”
然而，话语虽平静，房间里那份因小玄离开而骤然显现的空寂感，却如同细微的涟漪，清晰地荡漾在彼此心意相通的心湖上。那份习惯了的、令人安心的温暖和热闹暂时缺席，让这卧房确实显得比平日空旷寂静了许多。
“紧要紧要，什么事能有陪着我们紧要嘛。” 小青翻了个身，用手肘支起脑袋，侧躺着看向小白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清冷朦胧的背影，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蛮横。不过她也只是嘴上抱怨，并非真的不明事理。
安静了一会儿，小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赤瞳眨了眨，里面闪烁起好奇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甜滋滋的笑意，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致：“姐姐，你说……弟弟这些年是不是特别……嗯……粘人？我感觉他看我们的眼神，都快烫得能把人融化了，那金光闪闪的，跟要把我们生吞了剥皮拆骨、彻底吞吃入腹似的。”
想起小玄那双总是盛满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占有欲的金色竖瞳，以及他近来愈发频繁的索吻和近乎痴迷的贴近，小青感觉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小白梳理长发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在镜中与小青的视线对上，那眼底深处并非一片冰封，而是漾着柔和的光晕。她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声音依旧清浅，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他一直如此。只是如今……”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切的词语，最终轻声道，“更不愿，也无需掩饰了。”
千年相伴，她们太了解彼此，也太了解小玄。他的爱意，从来都是汹涌而直白的，如同他体内磅礴的力量，纯粹而炽热。只是历经波折，险些失去之后，这份本就浓烈的情感变得更加外放，充满了全然的、不容置疑的占有与深深的依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们圈在视线范围内，刻入骨血中。
“嘿嘿，那也是姐姐你纵容的！” 小青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立刻笑嘻嘻地戳穿，赤瞳里闪着了然和狡黠的光芒，“你看你，现在被他亲，都不会像之前形那会儿，不小心凑太近时，你下意识就脸红红的了。而且还学‘坏’了哦！” 她语气变得夸张，带着戏谑，“上次吃那个叫上面的女主的醋，可是直接强吻了我和弟弟呢！而且啊，我可都看见了，每次他低头凑过来跟你说话，或者给你递东西的时候，你都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之前还经常用那种清冷的语气命令弟弟亲你呢，每次命令完，我都看你嘴角翘得可高了！别不承认！”
小白耳根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微微泛热，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但她并未像从前那般用更冷的神情掩饰，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玉梳，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因她的重量微微下陷。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小青散落在枕边的、柔软顺滑的发丝，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反击般的戏谑：“你不也是？被他用尾巴尖那么轻轻一挠下巴，或者只是低声在你耳边说句软话，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浑身骨头都像软了三分，乖顺得像只被顺毛捋舒服了的猫儿，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火爆小青蛇’的模样？”
她微微倾身，靠近些，继续用那清冷中带着促狭的语调细数：“而且这些年，不都是某条口是心非的小青蛇，总爱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抱住他，把整张脸都埋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用力地蹭，像只标记领地的小兽吗？每次小玄那傻小子，感受到你的动作，都笑得像个捡到了天大宝贝、心满意足的傻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有啊，现在某条蛇可是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挂在他身上，那‘标记’打得比谁都勤快，恨不得在他身上每一寸都留下自己的气息才安心。这般模样，倒也好意思来说我？”
“那……那不一样！” 小青被姐姐这一连串精准的“揭短”说得脸颊彻底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嘴硬地反驳，赤瞳却因回忆起那些亲密画面而亮得惊人，如同淬了火的宝石，闪烁着羞窘和甜蜜交织的光芒，“我那是……那是看他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大狗，勉为其难配合他一下！对，就是配合！才不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她试图强词夺理，但声音却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小白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强词夺理却更显娇憨可爱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带着暖意的笑容。她不再与妹妹争辩这显而易见的事实，而是顺势躺了下来，与小青并肩，枕在同一个柔软的枕头上。
冰蓝色的长发与墨黑中发丝铺散在一起，不分彼此。而她们身下，那两条颜色各异的蛇尾也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自然而然地、亲密无间地交叠、缠绕在一起，鳞片相贴，传递着微凉的体温和无声的依赖。白色的尾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勾住了青色的尾尖，形成一个紧密的环。
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声。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她们，将她们的身影勾勒得如同月下相依的精灵。
“妹妹” 小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只属于姐妹二人的安宁与私密，“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她没有特指是谁，但这个“你们”，毫无疑问地同时包含了此刻身边的妹妹，以及那个虽然暂时离开，却无处不在、填满了她们心扉的弟弟。
小青侧过身，像千年前她们还只是两条相依为命的小蛇时那样，毫无隔阂地紧紧抱住小白，把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她带着独特冷香的颈窝里，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那是让她安心了千年的味道。她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全然的、不容置疑的依赖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嗯！姐姐和弟弟，一个都不能少！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天道也不行！”
她的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小白揉进自己身体里，如同她平日里紧紧缠绕小玄那般用力。这份对姐姐的依恋，与她对小玄那炽热爱恋，本质并无不同，都是深刻入骨、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小白感受着妹妹全心的依赖，也伸出手，轻轻回抱住她，指尖在她光滑的脊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她们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那份历经千年岁月淬炼、共同度过无数风雨、分享过所有喜悦与悲伤的羁绊，早已坚不可摧。她们对彼此的爱，与对小玄那浓烈到近乎扭曲的爱恋一样，是支撑她们携手走过漫长时光、面对一切未知的最坚实基石。她们是血脉相连、同源而生的姐妹，是漫长生命中相依为命的家人，亦是彼此灵魂中不可或缺、独一无二的另一半。
这份羁绊，亘古不变，与她们对弟弟的爱，共同构成了他们三人之间，那个排斥外界、自给自足、扭曲却又无比圆满的整个世界。
“说起来，” 小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脸，赤瞳在黑暗中闪着光，带着点好奇和分享欲，“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大概是小玄刚化形没多久，还是个走路都晃悠悠的小豆丁的时候，有次他偷偷跑去人族镇子上，用捡来的漂亮石头跟人换了一盒据说很珍贵的胭脂，想送给我们当礼物？”
小白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极淡却温柔的笑意：“嗯。记得。他那时候还分不清胭脂和水粉，捧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盒子，脸上脏得像小花猫，献宝似的举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地说，‘姐姐，这个给你，擦了会变漂亮！’”
“对对对！”小青兴奋地接话，忍不住笑出声，“结果你没接，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先去把脸洗干净。那傻小子，还以为你不喜欢，委屈得嘴巴噘得能挂油瓶，转头就跑来找我，把那盒胭脂塞给我，说‘二姐，给你！你擦了一定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回忆起小玄幼时那懵懂又赤诚的模样，姐妹俩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柔软的暖意。那些共同抚养、守护着弟弟长大的点滴记忆，是独属于她们二人的宝贵财富，也是她们情感联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后来那盒胭脂呢？”小白轻声问，她记得似乎没见小青用过。
小青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嫌弃又有点好笑：“我后来打开一看，颜色俗艳得吓人，而且都不知道他在哪个不靠谱的小摊上换来的，质地粗糙得很。我就偷偷拿去扔了，然后骗他说，我已经用完了，特别好看，他高兴了好几天呢。”
小白闻言，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你倒是会哄他。”
“那当然，”小青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时候他多好哄啊，一颗糖、一句夸奖就能让他开心半天。哪像现在……” 她话锋一转，赤瞳里又泛起那种混合着甜蜜和戏谑的光芒，“心眼多了，胆子肥了，还会跟耍心机了！”
“毕竟长大了。”小白淡淡总结，语气里却并无责备，只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复杂感慨和纵容。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转向小青，带着一丝探究，“说起来，你之前提议的那个‘惊喜’，准备得如何了？”
小青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凑到小白耳边，压低声音：“放心吧姐姐，我都安排好啦！保证让弟弟那个傻小子惊喜得找不着北！到时候我们就这样……然后那样……嘿嘿……” 她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时不时发出狡黠的低笑声。
小白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提出一两个细微的调整建议。月光下，姐妹俩头靠着头，低声密语，规划着只属于她们三人的、小小的“阴谋”与浪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而亲昵的氛围。
她们谈论着弟弟的点点滴滴，分享着彼此的感受，也规划着共同的未来。在这个没有小玄在场的夜晚，姐妹之间的情感纽带显得愈发清晰而牢固。她们不仅是共同爱着同一个人的姐妹，更是彼此最知心、最可靠的盟友和伙伴。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嘘……他回来了。”小青立刻停止了密谋，朝小白眨了眨眼，赤瞳里闪着“准备好”的光芒。
小白会意，轻轻颔首，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泄露了她并未睡着的事实。
小青也迅速躺平，扯了扯被子，假装已然熟睡，只是那故意放缓的、显得过于均匀的呼吸，暴露了她的伪装。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小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微凉的夜露气息和书房里淡淡的墨香。他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光线，很快便锁定了床上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她们似乎已经睡熟，他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脱下外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凝视了她们片刻，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小白清冷的睡颜和小青娇憨的姿势上，仿佛要将这一刻刻入心底。然后，他才极其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试图在不惊醒她们的情况下躺到中间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身体刚刚沾到床铺的瞬间，原本“熟睡”的小青突然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像八爪鱼一样把他抱得紧紧的，嘴里还发出模糊的梦呓：“唔……冷……”
另一边，小白也仿佛无意识地靠了过来，冰蓝色的尾巴熟练地缠绕上他的腰肢，将微凉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小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无比柔软和满足的光芒。他伸出双臂，将两位姐姐一同拥入怀中，在她们额头上各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仿佛怕惊扰了她们的“安眠”。
回应他的，是小青在他胸口满足的蹭动，和小白更加贴近的体温，以及通过紧密连接传递过来的、清晰无比的、带着笑意的温暖涟漪。
夜色更深，月光依旧温柔。宽大的床上，三条蛇尾在薄被下无意识地交缠得更紧，三道呼吸渐渐交融，变得平稳而绵长。
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无论是姐妹间的私语，还是三人共同的嬉闹，亦或是此刻无声的相拥，每一刻，都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