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睁开眼睛，天刚刚亮。他靠在石墙边坐着，后背贴着冰凉的岩石，左胳膊还吊着，错位的地方一阵阵发麻。昨晚吃的那颗黑色药丸虽然压住了血毒，但体内经脉像有火蛇在窜，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
蒋天雄蹲在门口，正低头磨一把短斧。听到动静，他回头看了眼：“醒了？”
“嗯。”江烬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但他没扶墙也没靠人，稳稳地站直了。
“欧阳雪来过，留了张纸条。”蒋天雄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符纸，“说辰时去论剑台东侧见她，别迟到。”
江烬接过纸条，上面的字写得清瘦利落，透着一股冷气。他没说话，把纸条收进怀里，顺手拿起靠在墙边的斩岳仿剑，拄着往外走。
试炼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了。青石地面铺着一层薄霜，三座高台并排立着，中间那座最大，刻满了古老的符纹，就是用来考核的试炼台。各组弟子正在排队登记，执法弟子站在台前点名，脸色严肃。
他们三人走到队伍最后。
执法弟子抬头扫了一眼，语气冷冷地说：“江烬组，末位登记，没有优先选地权。”
周围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和嘲笑声。
“边城来的废物也配进内门？” “听说他昨晚杀人了，还是靠邪术活下来的。” “排到最后都嫌脏名单。”
蒋天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满脸怒气，刚想冲上去理论，却被江烬伸手拦住了。
“我们组队是合规的。”江烬看着那执法弟子，“通行令已经绑定，没违反任何规矩，应该可以上台。”
执法弟子冷笑一声：“规矩我说了算，你说合不合？”
江烬没再多说，拄着剑，一步步朝试炼台走去。
“站住！”执法弟子厉声喝道，“没允许不准上台！”
江烬停下脚步，转过身：“你刚才说我们可以登台，只是排在最后。现在我按顺序上来，是不是符合规则？”
那人一时说不出话。
江烬不再理他，抬脚踏上了试炼台。
脚刚碰到台面，整座高台突然一震。
银蓝色的纹路从他脚下猛地炸开，像水波一样迅速蔓延开来。那些线条复杂交错，层层连接，竟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步法轨迹——正是《虚空引》的运行路线！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
执法弟子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中断测试！立刻封锁！”
他冲上台，手还没碰到江烬，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有人惊叫。
“这试炼台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异象！” “那是……古家的秘传符文？”
江烬自己也愣住了。他感觉双脚发烫，血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竟然跟着符文的节奏跳动起来。识海里的斩岳剑意剧烈震荡，和这股外来力量激烈碰撞，脑袋疼得像要裂开。
他咬着牙，一步也没退。
焚天诀在体内飞速运转，拼命压制反噬。可他忽然发现，这一次焚天诀竟和脚下的符文产生了共鸣。炽热的气息顺着经脉往下走，和银蓝光芒汇合，一路冲到丹田。
台子中央，符文最终凝聚成一个立体的印记，形状像个漩涡，缓缓旋转。核心处浮现出一个古老的篆体字——“古”。
江烬呼吸一滞。
古？
他母亲是古家旁支的人，早年病逝，唯一留下的东西是一枚护身符。那上面的图腾，轮廓和这个字……竟然非常相似。
“封台！”台下传来一声厉喝。
两名执法长老跃上高台，一人掐诀布禁，另一人直接伸手抓向江烬肩膀。
江烬侧身躲开，手中斩岳仿剑横挡而出，挡住对方掌力。火光一闪，两人各自后退半步。
“我还没完成测试。”江烬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位长老，“试炼台没判我出局，你们没权力终止。”
“你触发了禁忌秘纹！”一名长老怒吼，“古家禁术怎能出现在宗门大典上！立刻下台接受调查！”
“这不是禁术。”江烬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遍全场，“这是《虚空引》，我在第十八章残卷上学来的。如果说是禁术，请拿出证据。”
人群开始骚动。
有人小声议论：“古家不是早就把《虚空引》当成家族绝学，严禁外传了吗？” “可他一个边城江家的弟子，怎么会这功夫？” “而且还是完整版……连古家嫡系都没几个人练全。”
执法长老脸色铁青：“不管你从哪学的，这功法涉及古家传承，必须带走调查！”
江烬冷笑：“调查可以。等试炼结束，我会主动去。但现在——”他往前一步，“我还没测完。”
他又一次把手按在台面上。
嗡！
符文再次亮起，比刚才更亮。那个“古”字印记快速旋转，居然离台升起一寸多高，悬在空中。
一股信息涌入脑海——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烙印般的记忆，好像某个远古的存在，正通过血脉对他低语。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中轻轻划动。
一道虚影浮现出来——正是《虚空引》第三式“隙中行”的起手势。
台下的欧阳雪瞳孔一缩。
她认得这一式。那是古月儿在家族秘会上演示过的招式，从来没有外传过。
“他怎么会用？”她喃喃自语。
蒋天雄紧紧握着斧柄，低声问：“你还撑得住吗？”
江烬没回答。额头渗出血丝，鼻子里也有血流下来，但他双眼睁得很大，死死盯着那枚悬浮的符印。
他知道，只要再坚持十息，就能看清那段记忆的全部内容。
五息。
四息。
台边两名执法长老同时出手，双掌推出，一道金光屏障笼罩整个试炼台，想要强行切断联系。
江烬猛然抬头，左手结印，右手持剑狠狠插进地面。
“轰！”
火焰爆发，撞上金光屏障，发出巨响。裂缝瞬间爬满整个屏障。
他借着这股力道跳起来，右手离开剑柄，五指张开，直直抓向那枚符印。
“给我——”
指尖碰到符印的瞬间，整座试炼台剧烈震动。
符印碎裂，化作无数光点，全都钻进了江烬掌心。
他重重落地，单膝跪地，喘着粗气。
片刻后，台面恢复平静，符文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他掌心里，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古”字痕迹，还在微微发烫。
执法长老气得发抖：“抓住他！马上押去审讯堂！”
七八个执法弟子围上高台。
江烬慢慢站起来，擦掉脸上的血，捡起地上的剑。
他看向台下的人群，声音沙哑却清晰：“我江烬今天登台，合规矩，合法理。试炼还没结束，没人能定我的罪。”
他又看向欧阳雪和蒋天雄：“我们组队还在。下一个项目，照常进行。”
欧阳雪点点头，纵身跳上台。
蒋天雄吐了口唾沫，也跟着跳了上来。
三人站在一起。
执法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竟敢抗命？！”
江烬握紧剑柄，眼神冰冷：“我们只是——继续试炼。”
他迈出一步。
左脚落地时，掌心那个“古”字忽然一烫。
他身子晃了一下，眼前闪过一幅画面——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一样的符印，门后传来低沉的诵念声，好像某种古老仪式正在开启。
眨眼间，幻象消失了。
耳边传来蒋天雄的声音：“你没事吧？”
江烬摇摇头，握剑的手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