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空气还带着岩石的凉味，叶小天嚼着最后半块灵米糕，混沌之眼却没闲着，一直贴着洞壁往外扫。
外面的黑云比刚才更沉了，连风都透着股黏腻的死气，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玄木刀的刀柄，心里把接下来的路盘了三遍。
内坞这地方处处是坑，走一步都得踩实了。
“歇得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胡格率先站起身，金系灵气在掌心转了圈，将洞外的雾气扫开一小片，“按之前的计划，先摸清周围环境，再找内坞深处的线索。”
顾若兰跟着起身，指尖凝出一缕嫩绿的灵气，轻轻搭在洞壁上：“我能感觉到，东边的灵气最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腐蚀天地灵气；西边则是一片阴寒，水汽很重。”
花衣公子揉着还在疼的脚尖，脸上满是不情愿：“摸什么摸？这鬼地方连只活物都少见，再瞎逛下去，不等血魔来杀我们，自己先饿死了！”
“闭嘴。”叶小天头都没回，混沌之眼刚好扫到东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树干泛着不正常的暗红，“东边有片红彬林，里面的瘴气能蚀穿灵力护罩，你要是想送死，现在就能去。”
花衣公子刚想反驳，就见叶小天从储物袋里摸出块之前剩下的兽皮，往洞外扔了出去。
兽皮刚飘到东边方向，就被一股淡黑色的雾气裹住，不过三息时间，原本坚韧的兽皮就化作一滩黑褐色的脓水，连毛都没剩下。
“这……”斐新星看得眼皮直跳，赶紧把手里的清灵丹往怀里又塞了塞，“这瘴气也太毒了吧？”
“那就是东部的毒瘴红彬林。”叶小天收回目光，语气没什么起伏，“红彬树的树干会渗黑色汁液，叶子上的粉沫沾到就会腐蚀皮肤，刚才那瘴气只是林边的余波，真进了林子里，筑基修士的护罩撑不过一炷香。”
他顿了顿，又指向南边。
“南边三里外有片天坑，坑壁上的藤蔓看着能抓，其实根须里藏着三阶穿山甲，一爪子能刨穿半尺厚的岩石；地下还有食蚁兽跟着，穿山甲打洞，食蚁兽就顺着洞冲出来，专咬修士的脚踝。”
胡格听得眉头越皱越紧，从储物袋里掏出地图，在上面标注出叶小天说的位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查了不少典籍，互相汇集来的。”
叶小天没隐瞒，却也没多说，“西边是黑水潭，潭里的水蛭有尺巴长，口器带倒刺，一旦缠上就会往肉里钻，吸满血才会掉；北边是蠕动山脉，那些山峰不是死的，会自己塌下去再拱起来，地面裂缝里还会冒毒烟。”
最后，他看向中央方向：“最中间有道黑色瀑布，水是从黑云里流下来的，落地的潭水连岩石都能腐蚀，典籍里说，只有让瀑布断流，九层黑塔才会显形。”
这一番话下来，山洞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顾若兰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疗伤丹，斐新星则往胡格身后挪了挪，花衣公子更是脸色发白。
他之前还觉得叶小天是瞎紧张，现在才知道，这内坞简直是步步埋着断头台。
“先往北边走。”
胡格沉吟片刻，在地图上圈出蠕动山脉边缘的位置，“山脉边缘的地形虽然多变，但至少没有毒瘴和黑水，相对安全些，先探探路再说。”
众人没意见，叶小天最后检查了一遍储物袋里的防御符和清灵丹，把玄木刀别在腰上，才跟着胡格往洞外走。
刚踏出山洞，就觉脚下的地面轻轻颤了一下，北边方向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像是有座小山塌了。
“那是蠕动山脉在变样子。”叶小天提醒道，神皮鞋悄悄激活，“大家走慢点，别踩那些鼓起来的土包，下面可能是空的。”
花衣公子没把这话当回事，走了没两步就往一个土包上踩，刚落下脚，土包突然塌下去，露出个半尺深的坑，里面爬着几只指甲盖大的虫子，吓得他赶紧往后跳。
“慌什么？”叶小天瞥了他一眼，“这是腐土虫，没毒，就是会啃修士的靴子。”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往坑里扔了张低阶火焰符，火光亮起的瞬间，几只腐土虫就化作了灰烬。
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这内坞里连只小虫子都可能藏着猫腻，稳妥点总没错。
往前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周围的雾气渐渐变浓，空气里多了股腥腐味。
顾若兰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微变：“有东西过来了，数量不少！”
叶小天立刻展开混沌之眼，视线穿透雾气，只见前方的腐叶层下，正有无数条手指粗的虫子在钻动，虫子通体发黑，身上还裹着层黏糊糊的液体，正是他之前踩到的腐骨蚯。
更诡异的是，每只腐骨蚯的头顶，都牵着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丝线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雾里，隐约连着血魔老祖的气息。
“是腐骨蚯，至少有上百只。”
叶小天沉声道，指尖凝出两道青藤刺，“它们身上有血魔的残魂丝线，被控制着过来的！”
胡格立刻握紧长剑，金系灵气在剑身流转：“残魂丝线？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我在典籍上看到过这种方法。”叶小天自然不会将自己拥有混沌之眼的事情泄露出去。
叶小天说着，将一道青藤刺掷向最近的一只腐骨蚯。
青藤刺刚碰到虫子，那根黑色丝线就闪了一下，腐骨蚯瞬间僵住，随即爆成一滩黑液。
而远处的黑雾里，传来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波动，像是有人闷哼了一声。
“真的有丝线！”顾若兰也察觉到了，指尖凝出藤蔓，缠住一只腐骨蚯，“我能感觉到，这丝线里带着血魔的气息，一旦虫子死了，丝线就会断！”
花衣公子躲在胡格身后，看着地上的黑液，脸色更白了：“这么多虫子，杀得完吗？万一杀着杀着，血魔亲自过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
叶小天斜了他一眼，“这些虫子是血魔用残魂控制的，每只虫子都连着他一丝魂魄。我们杀一只，他的残魂就弱一分；杀完这些，他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再派妖兽过来，这是削弱他的好机会！”
胡格眼睛一亮：“小天说得对！血魔想靠这些妖兽耗我们的灵力，我们正好反过来耗他的魂魄！斐兄，用你的火球符清场；若兰，你用藤蔓把虫子缠起来，别让它们喷腐液；花衣，你跟我一起斩漏网之鱼！”
花衣公子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拔出流霜剑，不情不愿地站到胡格身边。
斐新星率先动手，掏出一叠火焰符，指尖灵力催动，十几道火球 “呼”地飞向腐叶层。
火焰落在腐叶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藏在下面的腐骨蚯被逼得纷纷钻出来，扭动着身体往众人这边冲。
“缠！”顾若兰低喝一声，无数道藤蔓从地面钻出，像渔网一样将腐骨蚯缠了个结实。
那些腐骨蚯疯狂扭动，喷出黑色的腐液，却被藤蔓挡住，腐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胡格纵身跃起，金系长剑横扫，一道两丈长的剑气斩过，被藤蔓缠住的腐骨蚯瞬间被切成两段，黑色的汁液溅了一地，每只虫子死后，头顶的残魂丝线都会“啵”地一声断开，消失在黑雾里。
叶小天则守在侧面，玄木刀泛着淡紫灵光，凡是漏过藤蔓的腐骨蚯，都被他一刀斩成两段。
他特意留意着那些残魂丝线的动向，发现每断一根，远处血魔的气息就弱一分，心里更有底了。
这法子果然管用。
花衣公子站在后面，只敢对着离自己最近的腐骨蚯动手，还时不时往后退两步，生怕被腐液沾到。
他看着叶小天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又妒又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现在要是惹恼了叶小天，对方把他推出去喂虫子，胡格他们说不定都不会拦着。
就在众人杀得差不多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嗡嗡”的声响，像是有一大群飞虫过来了。
叶小天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飞虫从黑雾里冲出来，每只飞虫都有拇指大小，翅膀是淡绿色的，上面还沾着黑色的粉末，正是瘴气蝇。
“小心！这些瘴气蝇的翅膀有毒粉，吸入会灵力紊乱！”
叶小天急忙喊道，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张高阶防御符，往自己和顾若兰、斐新星身上贴了一张，“胡兄，你用金系灵气罩挡一下！”
胡格立刻运转灵力，金系灵气在众人头顶凝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罩。瘴气蝇撞在护罩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翅膀上的毒粉落在护罩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些苍蝇也有残魂丝线！”顾若兰指着一只瘴气蝇，“你看它翅膀下面，有根黑色的线！”
叶小天点头，摸出两张烈风符，掷向空中：“先把它们吹散，别让毒粉落在护罩上！”
烈风符炸开，两道狂风卷过，空中的瘴气蝇被吹得七零八落。
斐新星趁机祭出冰箭，一道道冰箭射向瘴气蝇，每射中一只，就有一根残魂丝线断开。
花衣公子这次倒是机灵了些，见瘴气蝇被吹散，立刻挥剑斩向离自己最近的几只，嘴里还嘟囔着：“赶紧杀完赶紧走，这鬼东西太恶心了！”
叶小天没理会他，混沌之眼一直盯着远处的黑雾。
随着瘴气蝇一只只被杀死，血魔的气息越来越弱，到最后，那些还没冲过来的瘴气蝇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纷纷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显然是血魔收回了残魂丝线，不敢再派妖兽过来了。
“停手吧。”叶小天抬手道，“血魔不控制这些妖兽了。”
众人停下动作，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腐骨蚯和瘴气蝇的尸体，都松了口气。
胡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叶小天：“没想到这法子真管用，现在血魔应该短时间内没法再派妖兽来了。”
顾若兰蹲下身，检查了一只瘴气蝇的尸体，眉头微皱：“这些妖兽的尸体里还残留着血魔的残魂气息，不能留在这儿，万一引来更厉害的东西就麻烦了。”
“我来处理。”叶小天摸出一张大火符，掷向尸体堆。
火焰燃起，瞬间就将所有尸体烧成了灰烬，连一丝残魂气息都没剩下。
他这么做，一是怕留下痕迹，二是怕血魔通过残留的残魂感知到他们的位置，谨慎二字，可得刻在骨子里。
花衣公子靠在一棵枯树上，喘着粗气：“现在怎么办？杀了这么多虫子，我们的灵力也耗了不少，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整？”
胡格看向叶小天，显然是想听他的意见。
叶小天沉吟片刻，混沌之眼扫过周围，确认没有新的妖兽过来，才道：“往蠕动山脉边缘走，那里有片相对平整的石头地，适合休整。而且山脉一直在变，血魔就算想找我们，也不容易锁定位置。”
众人都没意见，跟着叶小天往北边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脚下的地面渐渐变硬，周围的雾气也淡了些，眼前出现一片布满碎石的空地，空地旁边就是蠕动山脉。
远处的山峰还在缓缓移动，一座山峰塌下去，另一座山峰又拱了起来，像是大地在呼吸。
“就这儿吧。”胡格停下脚步，在空地上布下一道简单的防御阵，“大家先恢复灵力，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叶小天靠在一块巨石上，摸出颗聚灵丹塞进嘴里，混沌灵气在体内缓缓流转。
他悄悄展开混沌之眼，扫向血魔老祖所在的方向，只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比之前弱了至少三成。
“看来杀这些低阶妖兽，对血魔的残魂影响不小。”
叶小天心里暗道，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巨石，“不过这也说明，血魔的残魂本来就不稳，否则不会这么容易被削弱……以后遇到类似的妖兽，还得照这个法子来。”
顾若兰注意到他在走神，递过来一瓶清灵丹：“在想什么？是不是担心血魔还会有别的手段？”
“嗯。”叶小天接过丹药，点了点头，“血魔能控制这么多妖兽，肯定还有别的底牌，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都得先确认安全，再动手。”
顾若兰笑了笑：“你倒是比胡兄还谨慎。不过也好，有你在，我们也能少走些弯路。”
叶小天没接话，只是把清灵丹收进储物袋。
谨慎不是胆小，是在这吃人的内坞里活下去的资本。
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变成某只妖兽的点心，或者血魔残魂的养料。
不远处，花衣公子正偷偷打量着叶小天，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刚才杀妖兽的时候，故意留了几只活口，想让它们偷偷跟着叶小天，没想到那些妖兽没走两步就死了，显然是血魔收回了残魂。
“这叶小天，怎么偏偏能看出残魂丝线？”花衣公子心里嘀咕，“要是让他一直这么下去，血魔说不定真拿我们没办法，到时候找到九层黑塔，功劳就全是他的了……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栽个跟头。”
他正琢磨着，胡格突然开口：“花衣，别走神，赶紧恢复灵力，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花衣公子赶紧收回心思，摸出颗聚灵丹塞进嘴里，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个主意。
叶小天自然察觉到了花衣的目光，心里冷笑一声。
这家伙还不死心，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足够谨慎，不管花衣耍什么花招，都能应付。
他闭上眼睛，专心恢复灵力，同时在心里把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又盘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