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在暮色中渐渐淡去，科尔沁草原的夜晚静得能听见风掠过草叶的轻响。新搭的主蒙古包外，挂着两串红色的灯笼，暖黄的光透过毡帘缝隙，在草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蒙古包内，地上铺着三层厚厚的羊毛毯，踩上去软得像云朵；靠墙的书架上，整齐码着晴儿从京城带来的书籍，书脊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桌上摆着银制的茶具和刚温好的马奶酒，空气中还残留着婚礼上奶香与炭火的气息。
晴儿坐在梳妆台前，由侍女帮着卸下头上的珍珠蒙古帽。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发间还别着支小巧的银簪——那是昭烈母亲留下的遗物，早上昭烈亲自为她插上的。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蒙古常服，领口绣着浅白色的格桑花纹，腰间系着同色腰带，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耳尖因傍晚的微醺还泛着淡淡的红。侍女刚退下，毡帘便被轻轻掀开，昭烈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草原夜晚的微凉气息，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蒙古便袍，袍角绣着暗纹的狼图腾，腰间未系腰带，显得比白天少了几分英武，多了几分温和。“累了吧？”昭烈走到晴儿身边，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指尖轻轻拂过梳齿上缠绕的发丝，动作小心翼翼地梳理她的长发，“今天族人们太热情，敬了不少酒，没让你受委屈吧？”
晴儿笑着摇头，从铜镜里看向他，目光撞进他深邃的眼眸：“没有委屈，大家都很和善。只是……”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梳妆台上的银簪，“草原的夜晚比京城凉些，刚送长老出门时，风一吹，倒觉得鼻尖都冻得发麻。”
昭烈闻言，立刻放下梳子，转身走到炭火盆边，往里面添了几块银丝炭。火光跳动着，映得他轮廓分明的眉眼愈发柔和：“我让厨房煮了加了杏仁粉的奶茶，一会儿就送来，能暖身子还润肺。你刚到草原，气候没适应，要是不舒服，千万别硬撑。”他说着，拿起一旁绣着狼纹的羊毛毯，轻轻搭在晴儿的肩上，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肩头，两人都微微一顿，空气里似有细碎的暖意在流淌。
晴儿裹紧羊毛毯，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银壶倒了杯温好的马奶酒，递到昭烈面前：“你今天也喝了不少，再喝些暖暖身子吧，这酒度数不高。”
昭烈接过酒杯，却没喝，反而放在桌上，转而拿起青瓷茶杯，给晴儿倒了杯野菊花茶：“你身子弱，冷酒伤胃。这野菊花是草原向阳坡采的，晒干了泡着喝，清热还不苦，你尝尝。”
晴儿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口。她轻轻喝了一口，淡淡的菊香混着一丝清甜在嘴里散开：“很好喝，比京城药房里买的菊花多了点阳光的味道。”
昭烈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沾着茶香的唇角，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又很快移开视线，落在书架上：“等过些日子天暖些，我带你去向阳坡采菊花，那里的菊花成片成片的，黄的像小太阳，风一吹，整个山坡都香香的。”
“好啊。”晴儿点头应着，忽然想起白天学骑马的窘境，忍不住笑出声，“对了，今天跟巴图学骑马，刚踩上马镫就差点摔下来，幸好巴图眼疾手快扶住了我，不然肯定要摔得屁股疼。”
昭烈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伸手便要去拉她的手腕：“有没有摔着哪里？让我看看，是不是崴到脚了？”
晴儿连忙往后缩了缩手，笑着躲开：“真没有，就是吓了一跳，巴图还说我胆子小，要多练才行。”
昭烈这才放下心，却还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的发顶，带着细微的痒意：“巴图骑术好，但性子粗，教人的时候没轻没重。以后我亲自教你，我牵着马缰绳，慢慢走，肯定不让你再摔着。”
晴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脸颊微微发烫，轻声应道：“好，那我就拜托郡王殿下多费心了。只是……你可别像教部落少年那样严厉，我要是学不会，你可不能皱眉头。”
“怎么会？”昭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是我的妻子，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皱眉头？就算你学上一年，我也陪着你慢慢学。”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郡王，福晋，奶茶煮好了。”
昭烈应了一声，侍女端着银锅走进来，将奶茶倒进两个银碗里，低头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轻轻拉上了毡帘。昭烈拿起一碗奶茶，用唇碰了碰碗沿，确认温度刚好，才递到晴儿面前：“小心烫，慢慢喝，杏仁粉放得不多，不会糊嘴。”
晴儿接过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奶茶的奶香混着杏仁的醇厚，暖得胃里格外舒服。她喝了大半碗，放下银碗时，发现昭烈正盯着自己，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她心跳微微加快，连忙错开视线，指着书架说：“我带了些诗集和农桑书，想着要是族里孩子有兴趣，我可以教他们认汉字，也让他们知道京城的故事。”
昭烈眼睛一亮，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这主意好！草原上的族人大多不识字，要是能学汉字，以后跟京城通商也方便。你想教，我明天就让巴图带人搭学堂，找最好的木板当桌子，再做些小凳子，让孩子们舒舒服服地学。”
晴儿没想到他这么支持，心里满是欢喜：“真的吗？我还担心族里长辈会觉得没必要呢。”
“不会的，”昭烈肯定地说，“你是为了族人好，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再说，有你这么好的老师，孩子们肯定乐意学。”他说着，伸手将晴儿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花香，“晴儿，有你在身边，我总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晴儿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满是安稳。她轻轻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攥着他的袍角：“昭烈，能来草原陪你，我也很高兴。”
昭烈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马奶酒的微醺与温柔，落在肌肤上暖暖的。他的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晴儿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昭烈似乎也有些紧张，喉结动了动，又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晴儿，往后的日子，我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毡帘外，风卷着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炭火盆里的银丝炭偶尔“噼啪”一声，溅起小小的火星。昭烈抱着晴儿，坐在柔软的羊毛毯上，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发梢，轻声说着草原的趣事——说春天羊群像撒在草原上的白珍珠，说夏天夜里能看到银河横跨天空，说秋天牧民们围着篝火烤羊肉，说冬天窝在蒙古包里喝奶茶看雪景。
晴儿静静听着，偶尔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里的温柔能溺死人。不知过了多久，昭烈起身走到床边，将叠得整齐的锦被展开——那锦被是太后赐的嫁妆，绣着并蒂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回头看向晴儿，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夜深了，你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晴儿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却有些局促地站着。昭烈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别怕，我不会欺负你。”他说着，帮她掀开被子，等她躺下后，才在她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蒙古包内很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晴儿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花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飞快。忽然，她感觉到昭烈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手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晴儿，”昭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沙哑，“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晴儿转过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轻声说：“能嫁给你，也是我的福气。”
昭烈看着她，慢慢靠近，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这个吻比之前更久些，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与皮革气息，温柔得让人心颤。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轻轻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睡吧，明天我带你去看我为你选的那匹白马，性子特别温顺，你肯定会喜欢。”
晴儿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渐渐放松下来。她轻轻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安心的气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昭烈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低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珍视。他悄悄将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将她裹得更紧些，心里默默想着：往后余生，定要让她在草原上，过得比在京城更幸福。
第二天一早，晴儿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的。她睁开眼睛，昭烈已经不在身边，毡帘外传来他与巴图说话的声音，语气轻松爽朗。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眼底淡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发间——不知何时，昭烈摘的格桑花，被轻轻插在了她的发间。
刚梳好头发，毡帘便被掀开，昭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新鲜的格桑花，花瓣上的露珠还在滚动：“醒了？早上在门口摘的，比昨天的更艳些，给你换一朵。”他说着，走到晴儿身边，小心翼翼地取下她发间的旧花，将新花轻轻插上，手指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垂，惹得她轻轻一颤。
晴儿从铜镜里看向他，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昭烈点头，眼神里满是宠溺，“比草原上所有的花，都好看。”他说着，伸手牵起晴儿的手，“厨房备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还有刚煮好的奶茶，我们一起去吃，吃完我带你去看白马。”
晴儿点点头，任由昭烈牵着自己走出蒙古包。清晨的草原空气格外清新，远处的牛羊群慢悠悠地啃着草，牧人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充满希望的气息。阳光洒在草原上，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一层金色。晴儿看着身边的昭烈，看着眼前辽阔的草原，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属于她的草原岁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这岁月里，定满是爱与温暖，满是她与昭烈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