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1章:玄老揭天道真相,全谷愤
幽冥谷议事厅内,数十盏烛火燃得格外明亮,跳动的火苗将整个厅堂映照得如同白昼,墙壁上悬挂的防御符纸仍在桌角幽幽闪烁,散发出微弱的法力光芒。赤影刚刚细致地擦完灵脉地图上最后一处墨痕,将绢布轻轻卷起,便听见内殿传来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只见玄老拄着那根古旧的蟠龙拐杖,一步一步从内殿走出,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青色绸缎包裹的长方形木盒。木盒的盒身雕刻着幽冥谷历代先祖传承的独特纹印,边角处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岁月长久摩挲形成的包浆,一眼便能看出是件珍藏多年、压箱底的秘传之物。
都别站着,快坐下吧。玄老的声音带着不同往日的凝重,他目光扫过面前两位年轻人,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今日召集你们,是有一件关乎重大的要事,是时候该向你们坦白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古朴的木盒放置在案台正中央,老花镜因低头的动作微微滑落到鼻尖。玄老深吸一口气,用布满皱纹的指尖轻轻抚过盒面上光滑的青绸,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苏清欢与墨渊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疑惑与凝重。二人心照不宣地在案前落座,目光紧紧追随着玄老的动作。只见老人颤抖着双手,缓缓掀开盒面上的青绸,露出里面一张年代久远、已然泛黄的兽皮手稿。
那张手稿的边缘已经卷曲,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上面的篆字虽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不清,墨迹却依然遒劲有力。经过仔细辨认,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出天道者,剧情之控制器也;反派者,天命之牺牲品也这行蕴含着深奥天机的核心字句,每一个笔划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秘密。
这份手稿乃是三百年前,我幽冥谷一脉的先祖呕心沥血所着,更是他临终前以毕生修为封印的反天道秘录。它并非寻常典籍,其中所载,尽是对这方天地至高意志的忤逆与剖析。自写成之日起,它便一直被深藏于我们幽冥谷灵脉核心的幽暗秘格之中,由历代谷主秘传守护,从未现于世人眼前,静候着能揭开其真相的契机。
玄老神色凝重,用枯瘦而稳如磐石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已然泛黄、脆弱不堪的古卷轴。他指尖微颤,并非因为恐惧,而是精纯的灵力正自他体内流转而出,如水银泻地般缓缓注入古老的卷册之中。霎时间,那纸页之上沉寂了数百年的玄奥篆字仿佛自沉睡中苏醒,依次亮起一层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淡淡金光,原本静止的字迹也随之扭曲、游动,仿佛拥有了生命。
“你们!”玄老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们莫非当真以为,那林晚星所谓的‘锦鲤’气运,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赐福缘?你们又是否坚信,掌门对她的百般针对与那日益增长的邪恶意念,仅仅源于他个人的狭隘与私心?”他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悲愤与讥诮交织的复杂神色,“大错特错!愚不可及!”
他手臂一挥,卷轴上流动的金光随之大盛。“这一切,从始至终,都不过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道,早早便编写妥当的一出‘命运剧本’!”玄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密室,眼中闪烁着洞穿虚妄的锐利光芒。
“天道欲要林晚星成为承载气运的‘容器’,便‘赐’下那预知佩,牵引着她,一步步踏上看似风光无限的天骄之路;它欲要凌霄宗沦为推动剧情的‘反派推手’,便默许甚至纵容掌门去修炼那伤天害理的夺运邪丹,令整个宗门步入歧途;甚至我幽冥谷,为何近年来无端遭天下人唾弃,被污蔑为‘魔修同道’?”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一切匪夷所思的冤屈与巧合,背后竟全是那天道为了自编自导这出大戏,而一手策划、引导出的戏码!我们所有人,都不过是它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什么?!”赤影惊得猛然站起,手中的布巾无声滑落在地,他面色苍白,声音发颤,“难道之前仙盟屡屡刁难、蚀灵堂对我谷展开的连番追杀……全都是天道在幕后操纵?”殿内众弟子闻言一片哗然,人群如炸开了锅,有人愤而拍案,更有一名年轻弟子攥紧双拳,眼中泪光闪动,嘶声道:“我早就说过!我爹娘一生清白,从未与魔道有染,当年竟被天道判定为‘反派’而处决……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愤怒的低语与激动的议论此起彼伏,震荡着整座大殿。连蜷在角落的灵宠墨团子也察觉气氛有异,停下啃咬灵果的动作,抬起圆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望向那卷发光的手稿,发出一连串细微而不安的“吱吱”声。
苏清欢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至——那些被生生废去灵根、流落街头受尽屈辱的画面,原来并非她命该如此,而是天道早已将她写入了“牺牲品”的剧本之中,注定成为他人登仙途上的踏脚石。
就在这时,墨渊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指,一道细腻如缕的红纹自他掌心悄然蔓延,缠绕上她的手腕,犹如一道温暖坚韧的丝线,稳稳抚平她翻腾的心绪:“别慌,”他声音低沉却清晰,“既然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们就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他随即抬眼望向玄老,目光如淬火的剑,语气不容置疑:“先祖当年未能完成的夙愿,就由我们接续。”
玄老郑重点头,缓缓将手中那卷泛黄手稿翻至第二页。页面上绘有一道散发着微光的人形图影,旁注一行小字:“天道屏蔽体:可弱化天道之力,破除剧情枷锁”。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苏清欢身上,语气既凝重又隐含希望:“清欢丫头,你就是这万中无一的天道屏蔽体——你自幼所修的《逆天道诀》、能抵抗预知佩影响的特殊体质、甚至借天雷罚劫突破境界的奇异特质,无一不是屏蔽体的明证。”
他稍作停顿,又道:“先前那次雷罚非但未能伤你分毫,反而助你晋阶,这正是天道之力在你身上逐渐失效的信号。天道……已不能再随意书写你的命。”
“我?”苏清欢难以置信地低语,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掌心仍隐约传来雷罚之后的温热与微麻。她怔怔地看着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天罚之力残存的威压。就在这时,银毛兔轻盈地跃上她的膝头,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下蹭着她的掌心,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是否安好;墨团子也摇摇晃晃凑上前,叼住她衣角轻轻拉扯,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不愿她陷入片刻的低落。
“这就说得通了!”沈清辞忽然朗声说道,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先前我潜伏在凌霄宗时,曾偷听到蚀灵堂的人提及‘天道对林晚星的加持正日渐衰弱’——现在想来,必定是因为清欢姑娘的存在,在无形中削弱了天道之力!”这话一出,殿内原本弥漫的愤怒与不甘,如同被一道光照亮,渐渐转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决心。一名年轻弟子握紧拳头,高声喊道:“既然天道不公,视我等如蝼蚁、如棋子,那我们何不反了它!不再遵从其摆布!”
“对!反了这天!”众人纷纷响应,一时之间,议事厅内群情激昂,原本压抑沉重的气氛被一股团结而坚定的力量取代。墨渊走上前,伸手紧紧握住苏清欢的手,他掌心那道炽热的红纹与她的灵力隐隐共鸣,传来一阵温暖而坚定的波动。他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却清晰:“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有多少阻碍与凶险,我都会陪你一起——掀翻这所谓天道的剧本。”苏清欢抬起眼眸,直直撞入他深邃的眼底,那里面不仅跳动着熠熠烛火,更清清楚楚映着她的身影,坚定而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安。
玄老缓缓将泛黄的手稿铺展在古朴的木案上,布满皱纹的指尖轻轻点在“联被压反派,共破剧情笼”这句墨迹苍劲的字句上,语气沉凝而坚定:“当年先祖的宏愿,便是要联合所有遭受天道打压的门派与修士,共同对抗这不公的命运。可惜时不我待,计划未竟便已逝去。但如今——”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静立一旁的苏清欢,“我们有了清欢这个千年难遇的屏蔽之体,只要寻到志同道合、敢与天道抗衡的道友,便真正有望撕裂这操纵众生命运的牢笼!”
晨光渐明,金辉从雕花窗棂间流泻而入,恰恰照亮手稿上古朴的篆字,墨迹在光照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泛着粼粼如波的金色光芒,犹如黑暗中骤然点亮的希望。原本顽皮的墨团子此刻也跳上案头,似是被这肃穆气氛感染,只敢以柔软的躯体极轻地蹭了蹭手稿纸缘,出奇地没有捣乱胡闹。银毛兔安静地蹲坐在苏清欢脚边,仰首衔着一片翠色流转的灵草叶片,轻轻递到她手边,如同以它灵兽的方式默默为她打气助威。
整个山谷之中,积压已久的愤懑与不甘已悄然汇聚,如暗流奔涌,最终凝结为一股无坚不摧的决绝之力。反叛天道、夺回自由的种子,在这一刻,终于真正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