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狂喜过后，便是巨大的纠结和慌乱。
怎么回？该怎么回？
他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思来想去，短信编辑了又删除，删除后又重新编辑，反反复复。
承认自己胆怯？太丢脸了，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说自己当时戏服在身不方便？可明明其他演员也穿着戏服去打招呼了。
说怕打扰她和导演谈正事？这个理由好像稍微好一点，但又显得太过客套和生分，不是他真正的心情。
其实他真正的心情是……是自惭形秽，是那种在她光芒之下无所适从的、说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以控制的悸动，可这些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对话框里的文字反复变化，却始终组织不出一句他觉得既得体、又能准确表达自己心境，还不会显得太过冒失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生怕回复晚了会让赵雯雯觉得他怠慢。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地敲下了一行字，反复看了三遍，才咬着牙按下了发送键：
“赵总，我……我怕自己表现不好，说错话。而且您当时在和导演谈事情，不敢打扰。”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立刻把手机扔到床上，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物品，自己则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懊恼又带着甜蜜的呜咽。
他觉得自己的回复蠢透了，既暴露了自己的不自信，又显得格外笨拙。
而在驶往机场的车上，赵雯雯看着这条带着明显忐忑和小心翼翼意味的回复，仿佛能看到手机那头年轻人抓耳挠腮、满脸通红的模样，她不由得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将手机收了起来，没有再回复。
这无声的结尾，让酒店房间里的苏言更加煎熬，却又因为那条她主动发来的信息，而让这个微寒的秋夜，变得无比滚烫和充满遐想。
赵雯雯探班后的第二天上午
《星辰诀》片场，趁着拍摄间隙，苏言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坐在休息椅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昨日的悸动和那条石沉大海的信息让他一整晚都辗转反侧，心里七上八下。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又编辑了一条短信：
“赵总，昨天谢谢您来探班，带来的糖炒栗子很好吃，热饮很好喝。我们今天要拍 A-17 场了，我会努力的。”
信息发送出去，他立刻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大的任务，又像是等待审判一样，将手机紧紧捂在胸口，既期待又害怕听到提示音。
沪上，嘉泽集团总裁办公室。
赵雯雯正在听地产部门的汇报，手机在桌面上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目光扫过，看到发信人是“苏言”，不由得想起昨天他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以及后来那条笨拙又诚实的回复，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她觉得这种青春萌动的心思，蛮好玩的，带着一种可可爱爱的笨拙，像清澈溪流下的鹅卵石，一眼就能望到底。
她并不反感，甚至觉得在纷繁复杂的商业算计之外，偶尔接触到这样纯粹的情感，也算是一种调剂。
她没有立刻回复，直到会议间歇，才拿起手机，指尖轻点，回了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
“拍戏不要分心。记得套件大衣，不要冻感冒。”
没有回应他关于感谢和努力的表态，只是一句看似平常的嘱咐。
影视城片场。当苏言的手机终于响起那专属的提示音时，他几乎是触电般地拿起来。
看到赵雯雯的回复，尤其是那句“记得套件大衣，不要冻感冒”，他先是愣住，随即，一股比昨天更甚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她回了！她不仅回了，还在关心他会不会感冒！
这简单的几个字，在他眼里被赋予了无穷的含义和温度。他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她带着那抹慵懒又温和的笑意，轻声叮嘱他的样子。
他激动得脸颊发烫，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立刻回复：“嗯！我知道了赵总！您也要注意身体！”
发送成功后，他紧紧握着手机，像是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一整个上午，他的状态都格外亢奋，拍戏时眼神格外明亮，连导演都忍不住夸他“今天眼神里有光”。
自此之后，苏言便形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给赵雯雯发短信。
赵雯雯并不会每条都回，但当她忙碌间隙，看到苏言发来的那些汇报进度、分享片场趣事，虽然依旧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的短信时，如果心情不错，便会偶尔抽空回一个。
有时是简单的一个“嗯”字，有时是像“知道了”、“专心拍戏”这样的短句。
但这寥寥数语，对于苏言而言，却如同甘霖，滋养着他心底那片朦胧的、不敢言说的情愫，也成了支撑他在艰苦拍摄中努力前行的、最甜蜜的动力。
他知道自己与她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但这偶尔的回应，已足以让他心怀感激，并甘之如饴。
忙完一天的拍摄后，苏言独自一个人回到房间里，总会不自觉的想起赵雯雯。
她当初探望他时温柔的笑容、她的美丽脸庞、她说话时平静而有力的语调、她身上如雨后玫瑰般的香气……
所有的这些记忆碎片 ，在夜晚睡着失去理智的管控后，开始在他潜意识的深海中疯狂滋长、变幻、重组。
他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美妙却不可言说的梦境。
梦境的具体细节他醒来后变得模糊不清，如同笼罩在一片湿热的迷雾里，但那种强烈的、令人颤栗的感觉却残留着。
他记得有温热的体温、有交织的呼吸……
而所有感觉汇聚的中心，那个引领他探索的身影，赫然是——赵总！
是赵雯雯那张精致而疏离的脸，是她平日里清冷梦中却迷离的眼神，是她那总是下达命令梦中却湿热温软的唇……
“轰—— ！“
苏言猛的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心脏狂跳的如同要炸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黑暗中，他大口的喘息着，梦中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它淹没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呢？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对象还是那个他敬畏的、崇拜的、视为光芒的赵总。这简直是对她的亵渎。
可与此同时，在那强烈的羞耻之下，一种更隐秘的兴奋与幸福感，如同暗流一般在血液里窜动。
梦境是那样的真实，他彻底的无法否定那份源于内心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吸引。
他冲进浴室，用冷水不断的冲洗着自己的脸，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旖旎画面。
他把裤头搓洗干净晾晒好。
镜子里，他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和闪烁不定的眼神，里面藏着的慌乱和无法言说的悸动。
这个梦，打开了他心中的潘多拉魔盒，将他心中的渴望，赤裸裸的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