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口才是真的好,业务能力也是强。
因为最后,林清澜像是完成了基础风险提示,进入了更高阶的警告环节。
她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综合您此刻将我禁锢于狭小空间,进行具有暗示性言语的行为,已经充分满足了职场性骚扰的认定要素。”
“需要我为您现场朗读《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关于防范职场性骚扰的具体条款吗?”
傅靳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臂。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所有的霸道、暧昧、征服欲瞬间被消防违法、纵火嫌疑、性骚扰这三座大山砸得粉碎。
他手忙脚乱地转身,发现旁边走廊还真的有个光洁的消防栓……
静静杵在那里。
“我是在例行检查,检查消防通道是否畅通,器材是否完好。”
“这是企业负责人的职责,林秘书,请你不要过度解读!”
他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发飘。
林清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番蹩脚的表演,直到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才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
“原来如此。”
“傅总心系消防安全,值得敬佩。”
“检查完毕了吗?如果没问题,我先下班了。”
说完,她利落地锁上办公室门。
绕过还僵在原地,恨不得钻进消防栓里傅靳焱,步伐稳健地走向电梯间。
傅靳焱独自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无比醒目的红色消防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噼里啪啦地碎裂。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深刻地理解过《消防法》。
……
某顶级私人俱乐部包间内。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陈年威士忌的味道。
傅靳焱瘫在沙发里,领带歪斜,头发凌乱,面前的水晶烟灰缸烟头已堆成小山。
胃部因酒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憋闷隐隐作痛。
萧厉寒、夜琛、顾斯年三人或坐或站,脸上写满了戏谑。
夜琛率先打破沉默,晃着酒杯:
“你宴会上那杯加料的酒,源头听说查到了。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保证干净。”
傅靳焱只从一片颓废的烟雾里,沙哑地吐出一句:
“不用,已经在走流程了。”
夜琛愣了愣,没听懂:“什么流程?”
破产流程?教训流程?
傅靳焱头也没抬,“走法律流程。”
难道要他说,自己现在睡前读物已经从并购案卷,换成了《法律入门:从法条到案例》吗?
要不是她开口闭口都是法条,谁愿意睡前看这个?
可现在不看,他连她羞辱他……
啊不,是提醒他,都听不明白。
“法律?”
萧厉寒晃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嗤笑一声。
“我们战无不胜的傅大总裁,就在自家小秘书手里栽得这么彻底?”
夜琛直接很多,仰头灌下一杯酒:
“我就说直接点,看上哪个女人,直接把人带来。什么都好谈,你非搞那些弯弯绕绕!”
顾斯年则推了推金丝眼镜,一副学术探讨的模样:
“从行为心理学来看,靳焱你这属于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前期,开始对压制你的对象产生……”
“闭嘴!”
傅靳焱猛地打断他们,烦躁地掐灭烟。
“你们除了说风凉话和出馊主意,能不能有点建设性的意见?!”
“建设性?”
萧厉寒放下酒杯,身子前倾,露出那种老子最懂的笑容:
“你啊,就是被她带进沟里了。想确立一段稳定的长期关系,哪有那么复杂?本质就是一场你主导的、明确权责的协商。”
他拿起手机,语气笃定:
“我让萧氏的首席律师给你出一份《长期关系稳定性与权益保障协议》,名字听着正经吧?”
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里头车、房、资源,都可以写成诚意赠予。但核心条款得锁死:关系存续期间的排他义务、行为准则,还有单方解除关系的代价…… 都得按你的意思来。”
长期关系?和林清澜建立?
其他内容傅靳焱根本没听,脑中只有这几个词被酒精浸泡的大脑里来回碰撞。
酒精上头的傅靳焱,竟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林清澜的电话,还不小心按了免提。
“嘟——”
等待音在死寂的包间里响起,每一声都敲在他失控的心跳上。
电话忙音响了很久。
久到傅靳焱几乎以为她不会接了。
就在他手指发凉,准备挂断的前一秒,通话被接通了。
“傅总,请讲。”
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冷静,即使在深夜也听不出半分睡意或怠慢,专业得无懈可击。
傅靳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酒意褪去大半,只剩下滚烫的尴尬和后知后觉的清醒。
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通电话,这个场合,这种愚蠢的试探?
“……你还没休息?”
他哑声开口,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些。
然而话未落音,旁边的萧厉寒已迫不及待地倾身过来,一把夺过了对话的主导权。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惯有的、居高临下的诚意:
“林秘书,幸会。我是萧氏集团总裁,萧厉寒。”
“傅总为了你,已经独自喝了一晚上闷酒。这样,只要你点个头,这份由我司顶尖法律团队起草的《长期关系权益保障协议》,里面的诚意和资源,绝对让你……”
“萧总,久仰。”
林清澜平静打断。
“您说的协议,在法律上叫不平等情感契约。”
她声音清晰,一字一顿:
“所有限制人身自由、情感选择的条款都无效,签了也白签。”
她补上最后一句:
“非要走法律程序的话,这协议本身就是证据。”
“建议到此为止。”
电话挂断,干脆利落。
忙音响起,像是对包间里三位总裁和一位顶级医生无声的嘲讽。
包间一片死寂。
傅靳焱闭上眼,胃更疼了。
他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
可其他几位霸总却是第一次和林秘书打交道,他们都很意外。
夜琛呛了一口酒。
顾斯年扶了扶眼镜,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萧厉寒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笑容彻底冻住,瞳孔微震,拿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傅靳焱重重倒回沙发,抬起手臂挡住刺眼的灯光,喉咙里滚出一声近乎叹息的低笑。
“我早就说过,她不一样。”
她的世界是法律,而他们的世界是金钱和交换。
过了足足十几秒。
萧厉寒猛地回过神,一股无名火起,却哽在了胸口。
这憋屈又熟悉的滋味,像极了家里那个总跟他唱反调的小女人。
苏婉。
萧家司机的女儿,从小跟他一起长大。
起初当妹妹养着,后来不知怎的,看着她对别人笑,他心里就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他慢慢觉察到自己对她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便一步步把她哄在身边。
她爱他,他知道。
可他从不信什么爱情。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谁信呢?
父母的婚姻大多也是家族利益的结合,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他觉得,协议女友比婚姻可靠多了。
白纸黑字,权责分明,既不需要承诺,也不必担心失控——多好。
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