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袖子,把沙粒从手腕上抖下去。这破地方的风就跟街边卖炒栗子的大爷一样,专往人领口里钻。
贝塔趴在我肩头打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估计还在监听敌方残部的动静。阿尔法走在我前头半步,扫描仪一直没关,数据流在它眼底飞快滚动。萧临渊跟在右侧,剑柄上的穗子被风吹得乱晃,但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搞得我总觉得背后有只猫盯着。
宫门就在眼前了。
我没回寝殿,也没换衣服,直接拐进了金銮殿侧门。守卫想拦,看清是我身后跟着女帝,立马缩回去了。
大殿里人不少。几个工部的老匠师蹲在角落翻图纸,墨非正拿炭条在纸上画来画去,头发翘着一撮,像被雷劈过。福安站在龙座边上,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盏——但那茶早就凉透了。
我走到殿中央,从空间里取出一枚矿核,轻轻搁在玉盘上。
蓝光“唰”地漫开,照得满殿人都愣住了。
“这就是北境找到的东西。”我说,“能充能,能复制,还能让机械军跑十年不带喘气。”
没人说话。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工匠伸手想去碰,被墨非一把拦住:“别!这玩意儿上次试触电死过一头驴!”
我差点笑出声。
“这不是战利品。”我抬高声音,“是生产线的起点。我要建一条能量核心自主制造线,从提纯到封装,全闭环。每天产出一百块,三年内覆盖全国所有机械单位。”
底下开始嗡嗡响。
“原料够吗?”有人问。
“矿脉储量足够支撑百年。”贝塔突然蹦出来,尾巴一甩,投影仪“啪”地打开,墙上立刻出现一串流程图,“提纯效率预计百分之八十二,损耗可控。”
“谁来管?”又有人问。
我还没开口,殿外传来脚步声。
萧临渊走了进来,刚才她去换了身朝服,黑底金纹,腰间佩剑换了玉带。她站在龙座前,目光扫了一圈。
“从今日起,设能源司,直属内阁。”她说,“凡涉此务者,见令如见朕。”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递到我手里。
我捏了捏,有点沉,正面刻着“御准专断”四个字,背面是个小太阳图案。
“你信我?”我抬头看她。
她没答,只是转身走向御案,提起朱笔,在一份折子上批了个“准”字。
我知道她是信的。毕竟我在北境没带着矿核跑路,她也没在祭坛里趁乱把我灭口。咱俩算是互相拿命赌过一轮,这信任值比金子还硬。
墨非冲上来,眼睛亮得像看见糖葫芦的孩子:“林大人!我能参与设计吗?”
“你不已经在画了吗?”我把微型生产线模型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在桌上。齿轮自动转动,蓝光顺着导槽流转,最后汇入一个模拟核心舱。
“这……这太精细了!”他扑上去看,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连冷却阀都做了减震结构!”
“你觉得难?”我问他。
“难!可我想试试!”
“那就试。”我拍他肩膀,“你要是能把这条线造出来,我送你一台会自己磨墨的写字机。”
“真的?!”
“骗你是小狗。”
贝塔突然窜上柱子,爪子里举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第一届能源大使选举开始!投票请找福安公公!”
满殿人愣了两秒,哄堂大笑。
福安脸都绿了:“你这猫成精了是不是?哪来的牌子?谁准你写的?”
“本喵自发组织,群众基础雄厚!”贝塔转头对众人喊,“支持贝塔,能源自由!反对贝塔,晚上停电!”
“闭嘴。”阿尔法冷不丁出现在它身后,一爪子拎起后颈就往殿外走,“巡逻时间到,竞选活动暂停。”
“放开我!我还有演讲没讲完!‘论猫咪在能源管理中的不可替代性’才刚开头!”
他们的吵闹声渐渐远去。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前几天我还想着混吃等死,现在居然要牵头搞国家级基建项目了。
墨非抱着模型不肯撒手,嘴里念叨着“模具间隙得控制在三毫之内”,一看就是准备通宵干。
“你回去睡一觉。”我说,“明天开工。”
“我不困!”他梗着脖子,“这可是改变大衍国运的事!”
我笑了笑,没再劝。
福安端着茶盘路过,低声说:“陛下刚传话,要巧克力。”
“多少?”
“半斤。”
我翻白眼:“她这是要把我当零食供应商养着?”
“您不是有无限复制嘛。”他眨眨眼,“再说,上次她熬夜批折子,梦见您不给糖吃,惊醒了三次。”
我默默从空间里掏出五盒巧克力塞他怀里:“拿去,别说我没支援前线。”
他刚要走,我又叫住他:“等等,城南那个倭国商馆,最近有没有异常进出?”
他脚步顿了一下:“有。昨夜运进去两车木箱,没报关。守门士兵说,箱子很轻,但敲起来声音闷。”
我眯起眼。
阿尔法之前标记过那里。
“让贝塔去查。”我说,“别硬闯,拍点照片就行。”
“明白。”他点点头,压低声音,“您是怀疑……有人盯上了矿脉技术?”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摩挲着令牌边缘,“现在我们手里握着火种,得防着别人想抢去点炮仗。”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林大人,万一真有人仿制生产线呢?”
“仿得了机器。”我说,“仿不了人心。”
就像萧临渊问我,若我私造机械军该如何自处。
我不是没想过躲进山里当土皇帝。可这皇宫里的茶难喝,点心也不甜,连猫都爱多管闲事——可它还是我的家。
我不想丢。
我转身看向殿外,天色渐暗,工部的方向亮起了灯。
第一批模具今晚就得开模。
我正要动身,福安匆匆跑回来,脸色变了:“林大人,刚收到消息,墨非家里……他儿子发烧了,烧得厉害。”
我皱眉:“请太医了吗?”
“请了,但说是风寒入肺,普通药压不住。”
我立刻看向空间界面。LV5复制精度目前可用,消耗精神力37%。
够了。
我伸手进去,取出一支现代退烧针剂——这玩意儿我存了不少,原本打算应急用。
“带我去他家。”
“可您刚……”
“少废话。”我打断他,“人倒了,生产线也得停。”
我们刚走到宫门口,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墨非焦急的脸。
“林大人!我这就回去接孩子上医馆!”
我二话不说跳上车,把针剂塞他手里:“先打这一针,撑到太医院。”
他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别怕。”我说,“这针,我复制过一百次,从没失手。”
马车启动,颠簸中我靠在车厢上,听见外面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三更了。
而我的战争,才刚刚换了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