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刻进地面的那一刻,反应堆突然停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安静让人心里发紧。
雨晴的手还撑在权杖上,掌心又冷又烫,像是被火烧又被冰冻。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凤凰神格不再乱冲乱撞,而是慢慢沉下来,像水一样在身体里流动。莫凡站在她旁边,呼吸比刚才稳多了,眼睛里的火焰一闪一灭。
可就在这片刻平静中,极渊裂谷上方的天空变了。
原本暗下来的九道光柱忽然扭动起来,越拉越长,直冲云层。光的颜色从红变成银白,表面出现细密的纹路,像机器启动的痕迹。空气开始震动,不是那种狂暴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有规律的嗡嗡声。
雨晴猛地抬头,左眼的金瞳缩了一下。
她的神格在震动——不是她主动引发的,是被外面的东西拉过去的。
大量画面顺着光柱冲进她的脑子,快得挡不住。她看到一座座城市被金属藤蔓缠住,街上的人眼睛发亮,身上插着管子和齿轮;她看到自己站在高台上,银发变成数据流飘着,胸口装着机械核心,手中的权杖发出的不再是寒冰,而是能把人变成机器的程序;她还看到莫凡跪在地上,火焰熄灭,脊椎被铁链穿过,而她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出终结命令。
每个世界都不一样,但结局都一样——她成了古神的工具。
“这不是幻觉。”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莫凡察觉到她僵住了,立刻走到她面前,一手按住她后颈。那股温热让她清醒了一点。
“怎么了?”他问。
她没回答,闭上眼想切断那些画面,却发现这不是攻击,更像是某种同步。她的神格正在和某个更强大的存在连接,被迫接收信息。
“那些光柱……”她睁开眼,指着天空,“它们变成了门。”
话刚说完,第一道门完全打开。银白色的光中间出现一个漩涡,边缘闪着类似电路板的纹路,缓缓转动。从中传出来的不是光,而是一种低低的震动,几乎听不见,却直接钻进灵魂。
古神的声音响了。
它不在空气中传播,而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像无数根针扎进来。
“你们以为,关掉一个反应堆就能阻止我?”
雨晴左眼剧痛,冰晶从眼角蔓延,皮肤下浮现出裂纹一样的光纹。她咬牙后退半步,腿有点软。
莫凡立刻出手。
他挥手划出一道弧线,时间魔法让周围的空间停了几秒。这几秒很短,但足够雨晴稳住意识。
“它不是在攻击,是在往我们脑子里塞东西。”她喘着气说。
“我能拦一次,拦不了第二次。”莫凡盯着那九道门,“它知道我们觉醒了。”
雨晴没再说话,把权杖插进冰面,双手放在杖顶,嘴里念出一段古老的话。这不是她学过的咒语,而是身体自己反应出来的——“冰凰叹息术”。她开始把那股声音转化成能看懂的波形,就像把杂音分成一个个音符。
一幅声纹图在她脑中出现。
她发现这声音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而是通过网络扩散的。每一次信号起点,都和唐月最后一次通讯的频率一样。
“是她。”雨晴睁眼,“不是她本人,是她的通讯器。”
莫凡皱眉:“唐月的信号早就断了。”
“断了,但残留的信号还在被人用。”她擦掉眼角的一丝血,那血在低温下发着金属光,“有人拿她的设备当跳板,把古神的声音传进全球网络。”
“现在怎么办?信号已经传开了。”
“那就反过来找。”她看向手腕上的旧伤疤,咬破手指,滴了一滴带着冰蓝和赤金的血在权杖上。
血被瞬间吸收。
权杖表面浮现出纹路,像活的一样动起来,最后变成一张小地图。她的神格借此感知到了信号最后留下的路径。
“找到了。”她声音有点抖,“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东海外三百海里,一艘废弃的科研船。”
莫凡抬手,凝聚时间魔法。他不是要回到过去,而是冻结某一刻的画面。
光影在他面前展开。
画面定格在唐月接通通讯的瞬间。她在船舱里,背后是闪烁的仪表盘。她的嘴在动,好像在汇报情报。就在画面快结束时,雨晴注意到她耳后有一点反光——不是皮肤的光,是金属的光。
她放大那一点。
一颗米粒大的芯片埋在皮下,随着信号微微震动,表面的波纹和古神的声音完全一致。
“它早就动手了。”莫凡声音很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雨晴看着那颗芯片,手指握紧。
她想起唐月最后一次传回的情报,说是黑教廷在海底建了秘密基站。当时她以为是军事行动,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基地,是接收站。古神一直没睡,它在等,等一个能传递它声音的人。
而唐月,因为碰过黑教廷的东西,早就被标记了。
“它不用马上控制她。”雨晴说,“它只要让她活着,带着这颗芯片,走到我们身边就行。”
莫凡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能切断信号吗?”
她摇头:“不行。这芯片连着更大的网络。硬断开,它会自动换下一个节点——可能是任何一个用过通讯魔法的人。”
“那就只能亲自去,找到它,拆了它。”
“前提是她还活着。”雨晴握紧权杖,“如果芯片已经控制了她的神经,我们找到的可能不是唐月,而是古神的傀儡。”
莫凡没说话,把手放在她手上。
这不是安慰,是确认。
他们都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是打仗,是去找人。在无数被污染的节点中,找到最初的那颗芯片,找到唐月还活着的证据,防止这场战争从内部崩溃。
雨晴拔起权杖,冰霜绕在杖身,但她没有释放。她抬头看着空中的九道门,银白色的光幕里,还有无数个“她”在举起权杖,发动同化程序。
她突然抬起手,用权杖射出一根极细的冰线,刺进最近的光幕边缘。
光幕剧烈晃动,数据流乱了一下,那股低语偏移了极短的时间。
“它能看到我们。”她收回手,“我们做什么,它都知道。”
莫凡冷笑:“那就让它看。”
他抬起手,掌心燃起赤金色的火焰,不是为了打,而是用时间之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反向的线。这是在看未来的可能路径。
火焰熄灭的瞬间,他眼神一变。
“不对。”他压低声音,“信号的路线在变。”
雨晴立刻调转权杖,用神格感知全球网络。她发现原本稳定的信号开始分裂,像树枝一样向更多方向延伸。新节点正在激活,位置全是各大魔法学院的通讯中心。
“它在复制。”她声音紧了,“唐月的芯片只是开始,现在它正把声音塞进所有联网的设备。”
“包括我们用过的。”
“包括现在。”她转向莫凡,“我们刚才追踪时用的魔法,全被记录了,被分析了。”
莫凡眼神一冷。
他们以为自己在查源头,其实他们的行动可能已经被古神算进去了。
雨晴立刻收起神格感知,断掉所有魔法连接。权杖的光彻底灭了,只剩掌心一点余温。
“不能再用魔法查了。”她说,“它在听着。”
“那就换别的办法。”莫凡从怀里拿出一块坏掉的通讯芯片,是从母巢带回来的,“不用网络,手动查。我们租条船,亲自去那艘科研船。”
雨晴点头。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九道门,光幕里的影像还在闪,无数个“她”在不同世界里举起权杖。
她转身离开,权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风从裂谷深处吹来,吹起她冰蓝色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