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山谷特有的湿润,吹得房车车窗微微发烫。姜稚把车速压得极缓,轮胎碾过盘山公路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相遇打节拍。导航提示“距离温泉村还有3公里”时,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顺着半开的车窗飘进来,混着草木的清香,在车厢里漫开——这是温泉水独有的味道,资料里说,温泉村的温泉洞正是因为水质含硫量适宜,才成了周边百里闻名的疗养地。
年糕蜷在副驾的猫窝里,戴着“头盔”的脑袋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动,4K摄像头的蓝光亮着,像颗嵌在绒毛里的小星星。奶糖趴在姜稚腿上,爪子扒着车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窗外——远处的山谷渐渐笼上薄雾,乳白色的雾气从谷底往上涌,缠在松树枝头,把错落的房屋衬得像水墨画里的剪影,只是这宁静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再往前开了约莫十分钟,村口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姜稚下意识踩下刹车,房车缓缓停在一处弯道后,她探出头,透过树影望向村口:一根粗麻绳横拉在道路两侧,上面挂着一条鲜红的横幅,白色的字体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每一个字都透着决绝——“抵制强拆,誓死护泉!”
横幅下围了二十多个人,大多是穿着布衫的村民,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抱着孩子的妇人。他们手里举着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对面的一群人,有人嘴里还在喊着什么,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压抑的愤怒:“这温泉洞是我们祖宗传下来的,凭什么说拆就拆!”“补偿款根本不够我们安家,你们就是想占我们的地!”
而村民对面,站着六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胸前别着“天麓集团”的银色徽章,个个表情严肃。他们围成一个半圆,把最前面的男人护在中间——那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一点冷白的皮肤。他身形高峻,比身边的工作人员高出小半头,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拿着个文件夹,正低头听身边人汇报,侧脸的线条利落得像刀刻,下颌线绷得很紧,却没让人觉得疏离。
等村民的情绪稍缓,他才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力量:“大家先冷静,我是天麓集团的陆宴州,负责这次温泉村的开发项目。关于拆迁补偿,我们可以再谈,但温泉洞的规划已经通过审批,这一点暂时无法更改。”他说话时语速平稳,眼神扫过人群,像是能精准捕捉到每个人的情绪,“我们也可以提供其他支持,比如帮大家安排新的住处,或者优先录用村民到项目上工作,薪资是当地平均水平的1.5倍。”
姜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她赶紧缩回脑袋,后背贴在座椅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刚才那一眼,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烈了,那种天生的掌控感,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被老师叫到讲台前发言的恐惧,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系统,那就是……陆宴州?”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连腿上的奶糖都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
【是的,宿主。陆宴州,天麓集团项目负责人,社交能力评级SSS级,江湖人称“社交恐怖分子”,擅长在短时间内掌控人群话语权,过往项目中,无一人能在谈判中占上风。根据安全协议,建议宿主与他保持50米以上距离,避免正面接触。】系统的提示音带着明确的警示,面板上甚至跳出一个红色的“危险距离”图标,旁边还标注着“50米”的安全线。
姜稚立刻推开车门,站在路边目测距离——房车停的位置到村口的人群,大约有48米,比系统建议的安全距离少了2米。她心里一紧,赶紧回到驾驶座,对着系统说:“再往后倒两米,必须离够50米,不能再近了。”
【收到,倒车请注意——】系统的提示音刚落,房车就缓缓向后倒去,后轮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姜稚盯着后视镜,看着村口的人群渐渐变小,直到系统提示“已倒车2.1米,当前距离50.1米,符合安全标准”,才让系统停下。
她松了口气,趴在方向盘上,透过车窗的缝隙偷偷观察村口的情况——刚才被陆宴州安抚下去的情绪,又因为一位老人的话重新变得激动起来。那老人穿着深蓝色的对襟布衫,手里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人围着温泉洞的场景,边缘已经卷了边。“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要!”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因为激动而发抖,“这温泉洞是光绪年间就有的,我爷爷小时候就在这给人煮温泉蛋,我儿子小时候在这学游泳,现在你们要拆了它,就是断了我们村的根啊!”
人群里立刻响起附和声,有人举起手机,对着陆宴州喊道:“我们已经直播了,全国网友都在看,你们要是敢强拆,我们就告到上级去!”
陆宴州却依旧镇定,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老人面前,语气依旧平静:“大爷,我知道温泉洞对大家很重要,但城市发展需要牺牲。这份是新的补偿方案,在原来的基础上,每户再增加2万元,而且新住处离这里只有3公里,还能免费使用社区里的温泉池,设施比现在的温泉洞更完善。”他说话时眼神真诚,没有丝毫敷衍,甚至还伸手扶了扶差点站不稳的老人,“您先看看方案,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一条一条改,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姜稚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慌了——陆宴州太会拿捏人心了,他没有强硬反驳,反而用温和的态度和更优厚的条件安抚村民,既显得有诚意,又能悄悄掌控谈判的节奏。如果村民被他说动,同意了拆迁方案,那阻止强拆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就在这时,年糕突然“喵”了一声,智能变声器不小心被碰到,传出软乎乎的萝莉音:“姐姐,他们在说什么呀?”姜稚赶紧捂住变声器,生怕声音被村口的人听到。奶糖也竖起耳朵,警惕地盯着窗外,尾巴紧紧贴在身侧。
【检测到村民情绪波动较大,但陆宴州已初步掌控局面,建议宿主暂时不露面。】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根据资料,村民代表王大爷是温泉洞最坚定的守护者,也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建议等夜间人群散去后,私下与他接触,详细了解温泉洞的情况和村民的真实需求。】
姜稚点点头,觉得系统的建议很稳妥。她拿出手机,打开温泉村的资料,找到王大爷的联系方式——资料显示,王大爷今年72岁,从年轻时就负责看管温泉洞,对温泉洞的历史了如指掌,也是最早带头反对强拆的人。她把王大爷的电话存进手机,又翻出温泉洞的照片——照片里的温泉洞洞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百年温泉”,洞口周围种着几棵老槐树,不少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聊天,一派热闹的景象。
“一定要保住它。”姜稚轻声说,指尖划过照片里的温泉洞,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抬头看向村口,陆宴州还在和村民沟通,偶尔有人被他说动,放下了手机,脸上的愤怒也渐渐变成了犹豫。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山谷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把村口的人群裹在一片朦胧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奶糖在她腿上蜷成一团,发出轻柔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慰她。姜稚摸了摸奶糖的头,又看了看副驾上的年糕——年糕已经睡着了,戴着“头盔”的脑袋歪在一边,摄像头还亮着。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开始规划夜间的行动:等陆宴州和他的团队离开,就联系王大爷,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用年糕的账号发布第一条短视频,吸引网友关注温泉村的困境,为接下来的直播做准备。
就在这时,村口的人群开始散去,陆宴州收起文件夹,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转身走向一辆黑色的轿车。姜稚赶紧低下头,直到轿车的引擎声远去,才敢再次探出头——村口只剩下几位村民还在收拾横幅,王大爷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泛黄的照片收进怀里。
“系统,陆宴州走了吗?”姜稚问。
【已检测到陆宴州的车辆离开温泉村,当前安全距离无限。】系统的回答让她松了口气。
她拿出手机,找到王大爷的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几秒——她不知道王大爷会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帮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他。但想到温泉洞的百年历史,想到村民们的坚持,她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传来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王大爷您好,我叫姜稚,”姜稚的声音有些紧张,却很真诚,“我听说了温泉洞的事,想帮大家一起阻止强拆,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我想和您聊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王大爷的声音:“你在哪?我现在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我就在村口的弯道后面,开着一辆白色的房车,我这就过去找您。”姜稚说完,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山谷里的风带着硫磺味吹过来,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抬头望向村口的老槐树,王大爷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单,却又格外坚定。
新的挑战已经开始,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但为了温泉洞,为了村民们的希望,她必须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