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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变了。

不再是那种纯粹的、带着死亡警告的冰冷锋利。

它混杂了更多复杂的气息:陈旧床单的灰尘味、廉价清洁剂的化学香精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众多陌生病人混合在一起的、带着衰败感的体味。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从狭窄高窗透进来的灰白光线中缓慢游移。

尚云起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那片因潮湿而微微发黄、边缘卷曲的墙皮。

大脑里一片空旷的寂静,如同风暴过后被彻底夷平的废墟。

左肩那片区域,感官被一种庞大而陌生的虚无彻底占据。

剧痛依旧存在,但它被一层厚厚的、如同劣质棉絮般的麻木感包裹着,变得遥远而沉闷,像隔着墙壁听到的、来自另一个房间的呻吟。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唯一能掌控的右手。

手指在粗糙的、散发着漂白粉气味的白色被单上蜷缩了一下,指关节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意识的废墟上荡开一圈迟滞的涟漪。

它清晰地提醒着他——左边,那个曾经连接着肩膀、手臂、手掌的存在,消失了。

彻底地、永远地消失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冰冷的剥离感,比任何伤口的疼痛都更深、更沉地攫住了他。

李老四蜷缩咳血的影子,父亲塌陷的肩膀,王大海狰狞的嘴脸,孙德彪阴鸷的笑容,塔吊冰冷的操纵杆,预制板巨大的阴影,暗房里彪子扭曲的面孔,还有…那卷被塞进血肉深处的冰冷胶卷……

无数破碎而灼热的画面在空旷的脑海里无序地闪现、碰撞,却激不起任何波澜。

愤怒?仇恨?不甘?它们似乎都随着那条断臂,被一同截断、抛弃在了手术室冰冷的金属托盘上。

只剩下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茫。

他甚至懒得去回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间充斥着衰败气息的八人病房的。

记忆的碎片在麻药和剧痛的双重作用下,变得模糊而扭曲。

只记得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偶尔被强烈的光线和冰冷器械的触碰惊醒,随即又被更深的药物拖回混沌。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过,勒得他喘不过气,但那种紧迫感也消失了。

胶卷…那张送货单…它们还在吗?这个念头像一缕轻烟,在空旷的脑海里飘过,甚至没能激起一丝恐慌。丢了?还是被拿走了?似乎…都不重要了。

“喂!新来的!十三床!”一个粗嘎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沉寂,带着一种底层特有的、毫不掩饰的麻木和不耐烦。

尚云起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从天花板移向声音来源。

一个穿着褪色条纹病号服、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刻满深壑皱纹的干瘦老头,正半靠在隔壁病床上,手里抓着一个硬得发黑的馒头在啃。

老头浑浊的眼睛瞥着他,用下巴指了指病房角落里一台放在老旧木柜顶上的、布满灰尘的14寸黑白电视机。

“开开眼吧小子!”

老头的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近乎残忍的幸灾乐祸,

“瞅瞅!大老板们也有今天!报应!真他妈是报应!”

电视机的屏幕闪烁着刺眼的雪花点,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表情严肃的男播音员正对着镜头念稿子,声音透过电视机劣质的喇叭传出来,带着嗡嗡的回响,在嘈杂的病房里并不算清晰,但几个关键词却如同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入了尚云起空旷的意识:

“…星港码头重大工程质量隐患曝光…海潮建工、宏远建材等多家企业涉嫌系统性造假…以次充好…偷工减料…”

“…关键证据由热心群众举报并提供…包括图纸、送货单据、虚假验收记录…”

“…涉事企业负责人孙德彪、王大海已被警方控制…技术负责人张明远、仓库管理员吴某某接受调查…”

“…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成立联合调查组…严查背后保护伞…绝不姑息…”

画面切换。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被放大的、翻拍的建筑图纸局部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尚云起空洞的眼睛瞬间聚焦!

那冰冷的线条!那“hRb500”的标注!正是他在王大海办公室偷拍的那张!

紧接着,是宏远建材那张送货单的特写!“hRb400Φ25 3.3吨”的字样,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屏幕上!

再然后,是那张“验收合格”的签字记录!“张工”、“老吴”的名字清晰可见!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材料清单的局部照片上,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计算出的“差价1320”、“1792”和那个巨大的、扭曲的、充满了控诉的问号!

这些画面!这些他用血肉和一条手臂换来的画面!此刻正通过这台布满灰尘的黑白电视机,向整个星港播放!

病房里瞬间炸开了锅!

“操!真是孙德彪那王八蛋?!”

“王大海那狗日的也被抓了?活该!”

“我说码头那仓库怎么塌得那么快!原来是钢筋水泥都是假的!”

“报应!真是报应啊!老天爷开眼了!”

“那签字的技术员和仓库的也跑不了!都不是好东西!”

“查!使劲查!把后面那些吸血的王八蛋都揪出来!”

病友们激动地议论着,咒骂着,麻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亢奋的红光,仿佛自己也是这场“胜利”的参与者。

那个啃馒头的老头更是唾沫横飞,仿佛亲眼见证了仇人的覆灭。

尚云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在他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明灭不定。

空洞的眼神里,映着那些熟悉的、由他亲手“献祭”出去的证据画面。没有激动,没有快意,甚至连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

那片由愤怒、仇恨和不甘构筑的、支撑着他从青石镇一路爬行到星港、又从泥泞挣扎到暗房的庞大废墟,在仇敌轰然倒塌的巨响中,非但没有重建,反而被彻底扬成了灰烬。

风一吹,什么都没剩下。巨大的空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废墟之下的每一寸土地。

他失去了目标。失去了支撑他活下去的那根名为“复仇”的脊梁。

左手…没了。

仇…似乎报了?

然后呢?

“然后呢?”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空旷的脑海里响起,冰冷而清晰。

“哐当。”

病房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走廊里更浓烈的消毒水和来苏水混合气味。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林珂。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下是浓重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被冰水洗过,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略显陈旧的黑色公文包。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靠窗那张病床上,那个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般躺在灰白光影里的少年。

惨白的脸,深陷的眼窝,空洞的眼神,还有…左肩位置那被厚厚纱布严密包裹、下方空荡荡的轮廓。

一股强烈的冲击感让林珂的心猛地一缩,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这就是那个在泥泞里挣扎、在高空咬牙、在暗房里搏命的少年?这就是那个用血肉和一条手臂换来眼前这场“胜利”的人?

病房里嘈杂的议论声因为她的闯入而安静了一瞬。病友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气质与病房格格不入的陌生女人。

林珂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快步走到尚云起的病床边。

她拉过床边那把掉漆的木椅子,坐了下来,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干练,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将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放在自己膝盖上,双手下意识地护着。

“尚云起?”

林珂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柔和,试图穿透那片笼罩着少年的死寂,

“我是林珂。《星港晚报》的记者。”

尚云起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林珂脸上。

那眼神没有任何聚焦点,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后面那片灰白的墙壁上。他看到了林珂胸前挂着的、那个印着“星港晚报”字样的蓝色塑料记者证,证件照片上的她,眼神明亮而坚定。

记者。就是她吗?

那个把胶卷里的东西变成电视上新闻的人?

林珂迎上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指了指病房角落里那台还在播放后续新闻的黑白电视机:“你…看到了吗?孙德彪、王大海…他们完了!张工和老吴也被带走调查了!你拍的那些东西…你拼了命保护的东西…起作用了!码头上的事,上面高度重视!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了!那些吃人的规矩…要被打破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理想主义者目睹正义得以伸张的振奋。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膝盖上那个黑色的公文包:“你看!所有的证据…原始的胶卷…翻拍的照片…我带来的副本…都在这儿!它们已经被送到该去的地方了!谁也抹杀不了!”

她期待能从尚云起脸上看到一丝反应——哪怕是一点点的释然,一点点的欣慰,或者…一点点的泪光。

然而,什么都没有。

尚云起依旧安静地躺着。空洞的眼神甚至没有在公文包上停留一秒。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无意识地搭在白色的被单上,手指微微蜷曲着。病房里电视机的噪音,病友们压低却依旧兴奋的议论声,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隔音的玻璃罩子里,外面世界的喧哗与震动,都无法真正触及他。

林珂脸上那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渐渐褪去。

她看着尚云起那死寂的脸,看着他左肩处那空荡荡的、被厚厚纱布包裹的轮廓,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无力感,慢慢从心底升起,取代了最初的振奋。

她突然意识到,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来说,“胜利”的号角吹响之时,或许正是他内心世界彻底崩塌之刻。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林珂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和茫然,

“医药费…后续的生活…我们报社…还有一些社会救助机构…或许能帮上忙…”

她的话语,在尚云起死寂的意识里,如同投入深潭的枯叶,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病房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电视机里播音员依旧在播报着后续调查进展的嗡嗡声。

阳光透过高窗,在尚云起惨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移动的光斑。

林珂坐在椅子上,抱着那个装着“胜利”证据的公文包,看着眼前这个失去了一条手臂、也似乎失去了一切生气的少年,

第一次感到了手中“正义”的重量是如此冰冷而沉重。她赢得了报道,赢得了关注,甚至可能赢得一场局部的“胜利”,但她真的“赢得”了什么对这个少年有意义的东西吗?

就在林珂被这沉重的无力感攫住,几乎要放弃沟通,准备起身离开时——

尚云起那只搭在白色被单上的右手,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抓握,也不是蜷缩。

只是食指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能量的迟滞,在粗糙的白色被单上,划了一下。

动作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病房里凝固的寂静。

林珂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那根微微移动的食指上!

尚云起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聚焦。

那聚焦点,并非落在林珂脸上,也不是落在她怀里的公文包上,而是越过她,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病房对面那张空置的病床床头柜。

柜子上,不知是哪位早已出院的病人遗落下来的,半张被揉皱、沾着可疑污渍的废报纸。

报纸露出的那一角,赫然印着一张翻拍的、模糊不清的——建筑图纸局部照片!

照片旁边,一行加粗的黑色印刷体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尚云起死寂的眼底:

“黑心钢筋筑危楼!监管何在?”

尚云起那只移动的食指,死死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抠住了身下粗糙的被单!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泛白!肩膀处那被麻木包裹的剧痛,仿佛被这标题狠狠刺穿,传来一阵新的、尖锐的抽搐!

他猛地抬起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空洞,不再是茫然!

那双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如同两簇在灰烬深处骤然复燃的、冰冷的鬼火,带着一种被巨大虚无和更强烈的不甘淬炼出的、近乎偏执的凶戾,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林珂脸上!

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铁皮般嘶哑、破碎、却字字如刀的气音:

“我…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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