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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的日子到了,城堡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紧张的躁动气氛。几乎所有没课的学生都涌向了城堡外面,朝着比赛场地——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如同巨大圆形剧场的龙巢方向而去。

杰米对此兴致缺缺。他对危险的龙、激烈的竞争以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都没有什么好感。他更倾向于找个安静的角落,比如图书馆或者有求必应屋,看会儿书,或者陪他的蒲绒绒蓬松玩一会儿。他甚至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是勇士,不用面对那些可怕的生物。

然而,他的算盘在精力充沛的艾莉诺·普威特面前彻底落空。

他刚收拾好书本,准备溜去图书馆,隔间的门就被“哗啦”一声拉开了。艾莉诺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快走,杰米!要开始了!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了!”她语气急促,力道大得惊人。

“等等,艾莉诺,我……我不太想去……”杰米试图挣脱,身体向后仰,像一棵不愿被连根拔起的小草。

“不行!必须去!”艾莉诺根本不容他拒绝,用力把他往门外拖,“这可是三强争霸赛!一辈子可能就遇到这一次!你怎么能躲在图书馆里发霉?”

“可是……龙很危险……而且人好多……”杰米做着微弱的抵抗,眉头因为担忧而皱起。

“就是危险才刺激啊!而且我们有教授们在呢,怕什么!”艾莉诺一边说,一边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出了公共休息室,汇入了前往赛场的人流中,“再说了,塞德里克可是我们赫奇帕奇的勇士!我们必须去给他加油!”

杰米被裹挟在兴奋的人群里,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周围是嘈杂的议论声、欢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想说自己可以默默为塞德里克加油,不一定非要去现场,但在艾莉诺不容置疑的架势和周围狂热的气氛下,他的抗议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就这样被艾莉诺一路“绑架”到了观众席。位置不算太好,但也能清晰地看到下方那个被围起来的、布满岩石和假山的场地。空气中似乎已经隐隐传来某种大型生物灼热的气息和低沉的、令人不安的闷响。

杰米不安地坐在坚硬的木板凳上,看着下方空荡荡的场地,手心微微出汗。他一点都不觉得刺激,只觉得紧张和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艾莉诺则兴奋地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猜测着勇士们会面对什么种类的龙,以及他们会用什么方法通过考验。

杰米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抓紧了自己的袍子。看来,这个下午,他注定要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他只希望比赛能快点结束,希望塞德里克和其他勇士都能平安无事,也希望……艾莉诺能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别再追问关于他身上“地窖气味”的事情了。

随着裁判巴格曼先生用洪亮的声音宣布第一位勇士入场,场地的另一端打开了一道沉重的闸门。瞬间,一股混合着硫磺、炙热岩石和原始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威胁性的咆哮,一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真正的龙!

杰米的呼吸瞬间窒住了。

它覆盖着如同黑曜石般闪烁着冷光的鳞片,巨大的翅膀收拢在身侧,黄澄澄的、如同熔岩般的竖瞳冰冷地扫视着看台,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它粗壮的尾巴焦躁地扫动着,击打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次呼吸都从鼻孔中喷出带着火星的浓烟。在它庞大的身躯后面,一窝金蛋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却致命的光芒。

杰米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相对而言)感受过这种传说中生物的威压。书本上的插图和描述在活生生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巨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挣脱出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膝盖上的袍子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梅林啊……”他身边的艾莉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前的兴奋被真实的恐惧取代了一半,但她眼中依旧闪烁着紧张刺激的光芒。

而杰米只觉得那股原始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看着场地中央那个渺小的人影——第一位勇士,似乎在试图用某种咒语吸引龙的注意力——每一次龙的转头、每一次喷出的带着火焰的鼻息,都让杰米的心提到嗓子眼。

当那条匈牙利树蜂龙被激怒,猛地喷出一道炽热的烈焰时,即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和防护魔法,杰米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和毁灭性的力量。他几乎要闭上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仿佛那火焰能烧到他一样。

太吓人了。

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事都要吓人。比密室里的蛇怪(虽然他当时被石化了),比摄魂怪的冰冷,比狼人的咆哮,都要更直接、更野蛮、更充满力量上的绝对碾压。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参加这种比赛,这根本就是在赌命!他看着勇士们在龙息与利爪间惊险地穿梭,每一次看似成功的躲避都让他冷汗涔涔,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他不再去看那些勇士们具体用了什么巧妙的咒语或敏捷的身手,他的目光几乎无法从那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龙身上移开。它的每一次摆动,每一声咆哮,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恐惧里。

当塞德里克上场,用变形咒变出的一条小狗吸引走瑞典短鼻龙的注意力,并成功拿到金蛋时,赫奇帕奇的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艾莉诺也激动地跳起来大喊。

但杰米只是苍白着脸,跟着机械地拍了几下手。他由衷地为塞德里克感到高兴和骄傲,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幸好不是塞德里克去面对那条最凶悍的匈牙利树蜂,也幸好塞德里克平安无事。

直到所有勇士都惊险万分地完成了任务,巨龙被驯龙师们费力地重新引回笼子,杰米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他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个龙,真的……真的太吓人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任何有龙的地方。他甚至开始由衷地佩服起那些驯龙师,以及……所有敢于站在那条龙面前的勇士,无论他们来自哪个学校。

当那条匈牙利树蜂龙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灼热的龙息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几乎擦着某位勇士(很可能是芙蓉,她的长袍被烧着了一角)的身体掠过时,杰米大脑里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彻底崩断了。

理智、羞耻心、以及“男生应该勇敢”的模糊概念,在原始的生物本能面前不堪一击。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已经先于思想行动了起来。他像一只被天敌盯上的小动物,猛地向旁边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寻求着最近的遮蔽物。

而这个遮蔽物,正是站在他身旁、同样看得心惊胆战但尚能站稳的艾莉诺·普威特。

杰米一下子躲到了艾莉诺的身后,将自己大半个身子藏在她后面。他比艾莉诺稍微矮一点点,这个位置恰好能让他将艾莉诺的肩膀作为屏障,阻挡一部分直面巨龙的恐怖视野。他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艾莉诺背后的袍子布料,攥得死死的,另一只手则紧张地捂着自己的嘴,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艾莉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场地上惊险万分的较量,突然感觉背后一沉,袍子被猛地揪住。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杰米脸色煞白,翠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正缩在她身后,微微发抖。

若是平时,艾莉诺肯定会大声嘲笑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但此刻,面对着场地里那头真正的、喷吐火焰的庞然大物,她完全理解了杰米的反应。她甚至觉得,杰米这诚实的恐惧,比那些明明害怕却还要强装镇定的男生可爱多了。

她没有推开他,反而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这样就能为身后的小伙伴提供更多一点微不足道的遮挡。她甚至分出一只手,向后拍了拍杰米紧紧抓着她袍子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丝安抚,尽管她自己的手心也因为紧张而有些潮湿。

于是,在喧闹震天的观众席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格兰芬多女生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观看着比赛,而她身后,一个赫奇帕奇男孩则像只受惊的雏鸟般,紧紧依偎着,只敢从她的肩膀上方,露出半只惊恐的眼睛,飞快地瞥一眼场地上那令人胆寒的巨兽,然后又迅速缩回去。

这个画面,成为了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观众席上,一个无人注意却又无比真实的、关于恐惧与依赖的微小注脚。

当最后一条龙被驯龙师们用巨大的锁链和魔法勉强拖回沉重的笼子,场地内的烟尘与焦糊味尚未完全散去,看台上的欢呼声和议论声依旧如潮水般起伏时,杰米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

他缓缓地松开了几乎要嵌进艾莉诺袍子布料里的手指,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但腿脚还有些发软。刚才那极度惊恐之下做出的、躲在艾莉诺身后的举动,此刻后知后觉地带来了强烈的羞赧,让他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低着头,不敢看艾莉诺的表情,生怕看到她脸上会出现嘲笑或者戏谑。

艾莉诺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自己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脸上混合着兴奋过后的疲惫和心有余悸:“梅林的胡子啊……真是太刺激了!我差点以为威克多尔·克鲁姆要被那只中国火球龙给吞了!”

杰米没有接话。他默默地跟着开始退场的人流往下走,脚步还有些虚浮。直到离开了那充斥着龙威和喧嚣的场地,重新呼吸到城堡外相对清新的冷空气,他才感觉真正活了过来。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非常认真地看着艾莉诺,那双翠蓝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恐,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后怕。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提高了音量:

“下次!”他几乎是宣告般地说道,“下次你再怎么求我,我都不会陪你来看了!”

这句话里包含了他刚才所经历的所有恐惧、无助和紧张。那条龙带来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深刻到他宁愿面对斯内普教授一整个学年的毒舌和禁闭,也绝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精神折磨。

艾莉诺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仿佛刚刚从地狱门口逛了一圈回来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当然理解杰米的感受,他那苍白的脸色和发抖的手可不是装的。

“好啦好啦,”她忍着笑,拍了拍杰米的肩膀,语气带着点安抚,“知道啦,下次不硬拉你来了。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睛又亮起了熟悉的好奇光芒,“你刚才躲在我后面的样子,还挺……”

“不许说!”杰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瞬间爆红,慌忙打断她,扭头就朝着城堡快步走去,试图用行动掩盖自己的窘迫。

艾莉诺看着他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不过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不过,下次要是还有这么‘刺激’的事情,说不定还能看到点别的有趣反应呢…… 当然,这话是绝不能让杰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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