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外的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将三十里外的金营粮仓裹得严严实实。矮树林里,赵羽蹲在最前面,浑身涂满了黄土,连眉毛上都沾着细碎的土粒,身上裹着的粗布被子也撒满了黄土,远看过去,就像一截扎在地里的土疙瘩,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身后,五百名易军士兵同样装束,一个个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透着几分警惕。
三更天的梆子声,在夜风中隐约传来。金营粮仓外的岗哨,果然如吴峰探得的那般,开始换班——两个穿着皮甲的金兵伸着懒腰,从粮仓门口走到路边,与前来换班的两个同伴闲聊起来,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赵羽耳中。
“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要是能在帐里喝口热酒就好了。”
“别想了,将军说了,粮草是重中之重,咱们得盯紧点,要是出了岔子,脑袋都保不住!”
赵羽眯起眼,借着月光看清了岗哨的位置——四个金兵,两个在门口,两个在离粮仓二十步远的壕沟边,中间隔着一片空地。他缓缓抬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身后的士兵立刻像蛰伏的蛇一般,四肢着地,一点点往前爬。粗布被子蹭过地面的枯草,只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混在风声里,根本听不真切。
壕沟有一人多深,沟底埋着几串铜铃,只要有人踩进去,立刻会发出声响。赵羽爬到沟边,示意身边两个士兵先上——两人腰间系着绳索,一端绑在沟边的石头上,另一端绕在手腕上,然后像壁虎一样贴着沟壁,慢慢滑了下去,脚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铜铃,落地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很快,壕沟对岸的岗哨还在闲聊,完全没察觉危险已近。赵羽带着人陆续过了沟,借着粮仓的阴影,一点点挪到门口那两个金兵身后。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映着月光,闪了一下冷光。
“动手!”赵羽的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十足的狠劲。
话音刚落,他猛地扑上前,左手捂住一个金兵的嘴,右手的短刀直接抹向对方的脖子——鲜血瞬间喷溅出来,金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另一边,两个易军士兵也同时出手,同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另一个门口岗哨。壕沟边的两个金兵听到动静,刚要转头,就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士兵捂住口鼻,短刀入喉,瞬间毙命。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粮仓外围的岗哨就被全部解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赵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土,对着身后的士兵做了个“进”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了粮仓的大门——门轴上早已被易军斥候涂了油脂,推开时只发出极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粮仓内部很大,堆着一排排的粮囤,每个粮囤都有一人多高,里面装满了小麦和粟米。粮仓之间的空地上,搭着几个简易的床铺,十几个金兵正躺在床上睡觉,有的还打着呼噜,身上盖着破旧的皮袄,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
赵羽眼神一冷,抬手示意士兵们分散开,然后压低声音下令:“举刀,砍!别留活口!”
五百名易军士兵立刻散开,每人盯着一个睡梦中的金兵,举起腰间的长刀,朝着对方的脖子或胸口砍去。“噗嗤”“噗嗤”的刀入肉声接连响起,夹杂着金兵短暂的闷哼——有几个金兵被惊醒,刚要挣扎,就被易军士兵死死按住,长刀瞬间刺穿了胸膛。不过片刻,床上的金兵就全部倒在血泊中,没有一个逃脱。
“快,装粮!”赵羽收起短刀,大声下令。士兵们立刻从腰间解下粗布口袋,打开粮囤的封口,将粮食往口袋里装。有的士兵嫌装袋太慢,干脆直接扛起粮仓边的小半袋粮食,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粮仓角落的一个小帐里,突然冲出一个金兵——他是负责看管粮仓账目,刚才起夜去了,回来时正好看到易军士兵在装粮,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敌袭!有敌袭!”
赵羽眼疾手快,抬手就将腰间的短刀掷了出去,刀身擦着金兵的胳膊飞过,钉在了门框上。金兵吓得一个踉跄,却跑得更快了,转眼就冲出了粮仓,朝着金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追不上了!”身边的士兵急道,“他肯定会去报信的!”
赵羽咬了咬牙:“不管他!先装粮!将军说了,能搬多少搬多少!”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号弹,点燃引线,朝着天空一抛——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像一朵鲜艳的花,格外醒目。
十里外的山坳里,易枫正骑在马上,目光紧盯着金营粮仓的方向。看到红色信号弹升起,他立刻拔出佩剑,高声下令:“弟兄们,杀!”
九万九千五百名易军士兵瞬间从山坳里冲出,玄色的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马蹄声、脚步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阵狂风,朝着金营粮仓的方向席卷而去。
此时,金营里已是一片混乱。那个逃回去的金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完颜宗弼的大帐,浑身是血,声音都在发抖:“将……将军!不好了!粮仓……粮仓被易军偷袭了!他们杀了守卫,还在抢粮食!”
完颜宗弼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金兵的衣领:“你说什么?粮仓被偷袭了?多少人?”
“不知道……他们都涂着黄土,看不清人数,只知道杀了好多弟兄,还在装粮!”金兵哭丧着脸说。
完颜宗弼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推开金兵,大声喊道:“传我命令!全军集合!立刻去夺回粮仓!谁敢延误,军法处置!”
帐外的亲兵立刻行动起来,金营里的号角声急促地响起,金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穿上盔甲,拿起武器,朝着粮仓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此时的粮仓外,易军已经搬了大半的粮食。赵羽看着越来越近的金营方向,心里有些急——再不走,恐怕就要被金兵围住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易军的呐喊声,他抬头一看,只见玄色的军队正朝着这边冲来,知道是易枫带兵来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将军来了!”士兵们也看到了援军,一个个精神大振,装粮的速度更快了。
易枫骑马冲到粮仓门口,看到赵羽,立刻喊道:“赵羽!别装了!金人快来了!能搬走的都带走,不能搬的留下!快!”
赵羽也知道时间紧迫,立刻下令:“停止装粮!所有人带着粮食撤退!快!”
易军士兵们立刻扛起装好的粮食,朝着易枫大军的方向撤退。赵羽则带着十几个士兵,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炸药包——这些炸药是易军自己研制的,用粗布包裹着硝石、硫磺和木炭,威力不小。他们将炸药包埋在粮仓的粮囤下面,又在周围洒了不少火油,然后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引线,转身就跑。
“撤!”赵羽大喊一声,带着士兵们追上了大部队。
易枫见所有人都撤了出来,立刻下令:“全军撤退!往东京方向走!”
九万多易军带着抢来的粮食,朝着东京的方向撤退,速度极快。而此时,完颜宗弼带着十万金兵已经赶到了粮仓附近,看到易军撤退的背影,他气得咬牙切齿:“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金兵们立刻朝着易军撤退的方向追去,可刚追了没几步,就有人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火油和硫磺混合的味道,刺鼻得很。“将军,什么味道?”一个亲兵皱着眉问道。
完颜宗弼也闻到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金兵惊慌地大喊:“将军!不好了!粮仓下面埋了好多火药!引线还在烧!”
“什么?!”完颜宗弼脸色骤变,转身就喊,“撤退!快撤退!”
可已经晚了。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粮仓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隆!”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瞬间席卷开来,粮仓的屋顶被炸得飞了起来,粮仓、木板、石块朝着四周飞溅,像下雨一样砸在金兵身上。靠近粮仓的金兵,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稍远一点的金兵,也被飞溅的石块砸伤,惨叫连连。
爆炸过后,粮仓变成了一片废墟,周围躺满了金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幸存的金兵一个个惊魂未定,脸色惨白。
完颜宗弼被亲兵护着,摔在地上,胳膊被划伤了,流着血。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惨状,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身边的亲兵连忙上前搀扶,声音颤抖地说:“将军,我们……我们死了四万弟兄,还有两万受伤,现在只剩下四万完好的了……”
“妈的!又输了!”完颜宗弼一拳砸在地上,手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愤怒,“易枫!我跟你没完!”
夜风吹过,带着爆炸后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完颜宗弼站在废墟前,看着易军撤退的方向,却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经此一役,金兵不仅丢了粮仓,还折损了六万弟兄,士气大挫,哪里还有力气去追?
而此时,易枫带着大军,正朝着东京的方向行进。士兵们扛着抢来的粮食,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他们不仅夺回了粮食,还炸伤了大量金兵,这一战,打得痛快!
易枫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金营粮仓的方向,那里还能看到隐隐的火光。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一战,不仅解了易军的粮草之急,还挫了金人的锐气,接下来,该轮到金人尝尝被动挨打的滋味了。
月光洒在易军的队伍上,长长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巨龙,朝着东京的方向前进,脚步声坚定而有力,透着一股必胜的信念。
天刚蒙蒙亮,东京城还浸在薄雾里,街巷里只有零星早起的菜农挑着担子走过,脚步声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乱世里难得的安稳。宗泽家的院子里,老槐树的枝桠上还挂着残雪,管家老张头却踩着碎雪,一路小跑冲进了正屋,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连敲门的手都在抖:“老爷!老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里屋的帐子还没拉开,宗泽正睡得迷迷糊糊——昨夜和妻子陈氏聊到西辽与蒙古的隐忧,又牵挂着派往西域的探子,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此刻脑子还昏沉着。听到管家的喊声,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问,陈氏已先一步掀开帐子,揉着眼睛道:“老张,这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急?”
“是易军!是易将军啊!”老张头喘着气,话都说不利索了,“昨天晚上,易将军带着人偷袭了金人的粮仓!不仅把粮仓端了,还抢回了足足一百八十万斤粮食!现在易军的队伍正往城里来呢,街上都传疯了!”
“什么?!”宗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昏沉瞬间被惊得烟消云散,他甚至忘了穿鞋子,赤着脚就往门口走,“你说什么?一百八十万斤粮食?易枫真的得手了?”他昨天在城头还和易枫聊起粮草紧缺的事,怎么也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易枫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陈氏也愣住了,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床上:“一百八十万斤?那得够多少人吃啊……咱们东京城里的百姓,还有易军的弟兄,总算不用再饿肚子了!”
宗泽顾不上穿衣裳,只披了件棉袄就往外走,脚步都有些踉跄——他得去城门口看看,得亲眼确认这不是梦。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欢呼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是无数人在喊,又像是无数颗心在跳,震得院子里的积雪都仿佛要落下来。
“走!去城门!”宗泽拉住老张头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急切。
此时的东京南门,早已挤满了百姓。薄雾渐渐散去,晨光里,一支玄色的队伍正缓缓走来——易军士兵们有的肩上扛着粗布粮袋,有的两人抬着一个大粮囤,粮袋上还沾着夜里的黄土,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挺拔的身姿。队伍最前面,易枫骑在马上,玄色披风被晨风吹得展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扫过街边的百姓,满是温和。
“是易军!是易将军回来了!”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粮食!他们真的带回来粮食了!”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看着士兵肩上的粮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家里的米缸早就空了,昨天还在担心孙子要饿肚子,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
“太好了!有粮食了!咱们不用挨饿了!”几个年轻的壮丁立刻挤到队伍边,对着易军士兵大声说,“将军!我们来帮你们扛!多一个人多份力!”说着,不等士兵回应,就伸手接过了一个沉甸甸的粮袋,扛在肩上往前走。
越来越多的百姓涌了上来,有壮年男子,有半大的孩子,甚至还有不少妇人,都主动伸手帮忙扛粮。原本整齐的队伍,渐渐被热情的百姓围在中间,粮袋从士兵的肩上,传到百姓的肩上,再传到城门口的粮囤边,像一条流动的长河,满是生机。
易枫勒住马,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走到百姓面前,声音洪亮却温和:“乡亲们,这次咱们抢回的粮食,一部分要留给易军弟兄守城用,剩下的,全部分给大家!从今天起,每个家庭都能到城门口的粮站领米,管够大家吃!”
“好!易将军英明!”百姓们瞬间欢呼起来,掌声、喊声此起彼伏,震得城门都仿佛在响。一个老汉激动地跪在地上,对着易枫连连磕头:“将军啊,您真是咱们的救星!要是没有您,咱们这些人早就饿死在这乱世里了!”
易枫连忙上前扶起老汉,声音里满是诚恳:“老伯,快起来。守护东京,守护乡亲们,本就是我易军的责任。只要有我易枫在,就绝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绝不会让金人再欺负咱们!”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宗泽拄着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快步走来。他看到易枫,看到街边堆积如山的粮袋,看到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走上前,紧紧握住易枫的手,声音都在颤抖:“易枫……好样的!你真是……真是帮了中原百姓大忙了!老夫昨天还在担心粮草,没想到你一夜之间就解决了,老夫服了!”
易枫笑着拍了拍宗泽的手:“将军,这都是弟兄们拼命换来的。而且,有您在城里坐镇,我才能安心带弟兄们去偷袭粮仓啊。”
宗泽连连点头,目光扫过堆积的粮袋,又看向欢呼的百姓,突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他转过身,对着百姓们高声道:“乡亲们!易将军带咱们抢回了粮食,咱们也要对得起这份恩情!将来金兵再来攻城,咱们男的要帮着守城,女的要帮着缝补衣裳、做饭,咱们一起齐心协力,守住咱们的东京,守住咱们的家!”
“守住东京!守住家!”百姓们齐声喊道,声音里满是坚定。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洒在堆积的粮袋上,洒在易军士兵的盔甲上,给这座饱经战乱的城池,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易枫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这场仗,他们不仅赢了粮草,更赢了百姓的心。只要军民一心,就算将来还有西辽的威胁,还有蒙古的隐患,就算金兵再来反扑,他们也有信心守住这座城,守住这乱世里仅存的希望。
城门口的粮站很快就搭了起来,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给百姓分粮,百姓们排着队,脸上满是期待和喜悦。宗泽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知道,东京的好日子,或许就要从这一袋袋粮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