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一个冰冷而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从前排传来,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是张师兄。
他并未完全闭目,眼角余光瞥见云栖月那看似“专注”实则在他眼里不过是“故弄玄虚”的姿态,忍不住嗤笑出声,“连引气门槛都没摸到,摆这副样子给谁看?渔村来的野路子,也配……”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见云栖月周身那层原本淡薄的光晕,骤然间变得明亮清晰起来!
如同平静的海面被投入巨石,瞬间荡漾起粼粼波光!
更令人惊骇的是,演武场周围原本稀薄、均匀分布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磁场的疯狂吸引,竟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白色的气流,如同百川归海般,呼啸着朝她所在的位置汹涌汇聚!
“哗啦啦——”
演武场边缘,几株低阶的“凝露草”叶片剧烈地晃动起来,叶面上凝结的晶莹晨露,竟违背常理地脱离叶片,顺着草茎滚落,在地面上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水痕,如同有生命般,蜿蜒着流向云栖月盘坐的位置!
“这……这是……!”站在前方高台上的李教习,讲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手中的桃木剑“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队列末尾那个被灵气风暴中心的身影,山羊胡都惊得翘了起来,“灵气共振?!引气……引气入体?!不!这不可能!”
这一声惊呼,如同惊雷炸响!
整个演武场瞬间死寂!
所有弟子,无论是正在艰难尝试引气的,还是已经能勉强感应到一丝灵气而面露喜色的,此刻全都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惊愕万分地循着李教习的目光望去!
青禾离得最近,看得最真切。
她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云栖月,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海……海月师妹……你……你头顶……!”
只见在云栖月头顶上方,一缕比周围灵气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如同实质般的乳白色灵气光柱,正源源不断地从天灵盖灌入!
那光柱清晰可见,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气息,像一条从天而降的灵泉瀑布,毫无阻碍地涌入她的体内!
“引气入体?!她成功了?!”一个弟子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一刻钟?!这才一刻钟啊!我入门三个月了还只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气!”另一个弟子脸色煞白,语气里充满了绝望的羡慕。
“假的吧?!张师兄当年被誉为外门十年一遇的天才,也用了整整两天才引气入体成功!她一个刚来三天、路都走不稳的渔村丫头……怎么可能?!”
“快看测灵盘!李教习!快给她测测灵根!”
议论声、惊呼声、质疑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演武场。
弟子们再也顾不上修炼,纷纷站起身来,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拼命想要看清那个身处风暴中心、却依旧闭目沉浸在奇妙状态中的少女。
张师兄的脸色,此刻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被狠狠羞辱后的铁青和扭曲的嫉妒!
他死死盯着云栖月头顶那道清晰无比的灵气光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用力过度而掐出血痕的掌心——他苦修三年,历经无数次失败才艰难达到引气三层!
而这个被他视为“废物”、“野路子”的渔村丫头,竟然……竟然只用了一刻钟,就完成了引气入体?!这简直是对他所有努力和骄傲的践踏!
“肃静!都给我退后!”一个威严中带着难以掩饰激动的声音响起。
人群如同被利刃劈开般向两侧退去。
只见外门执事李长风不知何时已快步赶到,他身着绣着云卷纹路的黑色执事袍,面容沉肃,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看到云栖月周身那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漩涡时,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执事大人!”李教习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抖,“此女……此女……”
“她是谁?”李长风的目光紧紧锁在云栖月身上,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迫切,“如此惊人的灵气亲和力,引动天地灵气自发汇聚……老夫在云渺宗执掌外门三十载,从未见过此等景象!”
青禾连忙从震惊中回过神,小跑到李长风面前,紧张地行了个礼:“回、回禀李执事!她叫海月!就是三天前在灵雾海西岸礁石滩被巡逻队救回来的那个姑娘!”
“海月……灵雾海……”
李长风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精光爆射,“好!好一个‘海月’!取测灵盘来!立刻!”
很快,一名执事弟子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小、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青铜圆盘,恭敬地呈了上来。
盘面中央阴刻着繁复玄奥的五行符文(金、木、水、火、土),边缘则镶嵌着七颗黯淡无光、鸽卵大小的晶石。
李长风小心翼翼地接过测灵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沉声对着刚刚被周围巨大动静惊醒、正茫然睁开双眼的云栖月说道:“海月弟子,凝神静气,莫要惊慌!将你方才引气入体的那只手,轻轻放在这测灵盘中央。”
云栖月刚从那种玄妙的、如同与大海同呼吸的状态中脱离,就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如同受惊的小鹿。
青禾见状,立刻挤到她身边,张开手臂,像护崽的母鸡般挡在她身前,虽然自己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鼓足勇气大声说:“你们……你们别挤!别吓着海月师妹!”
李长风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云栖月定了定神,看着眼前那古朴神秘的青铜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
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掌心有着月牙印记的手——带着一丝迟疑和好奇,轻轻按在了冰凉的盘面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