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上心，身体却很诚实。
这或许是刻在我灵魂深处的一种劣根性。
当李秋玉和符卓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我依旧坐在原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桌，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doro已经吃完了手里的欧润吉，正趴在我的腿上打着小小的哈欠，眼看就要睡着了。
洞府内一片静谧。
但我那庞大的神识，早已化作无数无形的触须，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其中两缕最细微、最隐蔽的念头，如同嗅到了腥味的猎犬，不远不近地缀在了那两个小家伙的身后。
监视？
不，这并非监视。
我只是在确认我的投资，不会因为一些愚蠢的意外而血本无归。
他们的命是我的，我自然有权知道他们是如何“保管”这份财产的。
万兽林边缘，常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瘴气，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和野兽腥臊混合的独特气味。
李秋玉和符卓恨站在入口处，神情都无比凝重。
他们没有立刻闯入，而是先观察了许久，符卓恨甚至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在鼻尖轻嗅，辨别着附近的妖兽种类与数量。
而李秋玉则闭上双眼，将灵识散开，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很好，至少他们没有被我的话刺激到头脑发热，还懂得谨慎为何物。
他们选择了一个相对稀疏的林区作为切入点，两人呈犄角之势，背靠着背，缓缓向内推进。
李秋玉主攻，指尖萦绕着淡青色的灵力光刃，那是她将“荣”字卷的生机之力逆转而成的锋锐杀招。
符卓恨则负责殿后与辅助，他的脚下，无数细小的藤蔓种子悄然落入泥土，随着他的步伐，在地下编织成一张感知与束缚的大网。
这种默契，是他们在宗门大比中磨练出来的，但此刻，用在了真正的生死搏杀上。
很快，第一波考验便不期而至。三头通体漆黑、身形矫健的“影豹”从林间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扑出。
这些是二阶顶峰的妖兽，以速度和利爪着称，最擅长协同猎杀。
它们的动作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寻常筑基中期的修士一个不慎，便会被瞬间撕开喉咙。
“左边！”
李秋玉娇喝一声，看也不看，反手一道灵力光刃便甩向侧后方，精准地斩向一头影豹的必经之路。
与此同时，符卓恨脚下猛地一顿，数十根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绿色的蟒蛇，缠向另外两头影豹。
战斗瞬间爆发！
然而，妖兽的凶悍远超他们的想象。
被藤蔓缠住的影豹发出一声怒吼，浑身黑气一震，竟将那些藤蔓腐蚀大半，挣脱了出来。
而李秋玉那道光刃，也被另一头影豹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扭身避开，只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腥味刺激了妖兽的凶性，也让两个小家伙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压力。
他们的配合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李秋玉的攻击虽然凌厉，却缺少一击毙命的狠辣；
符卓恨的控制法术虽然精妙，但在妖兽狂暴的力量面前显得有些脆弱。
他们还是习惯了宗门大比那种点到为止的战斗，忘记了这里没有规矩，只有你死我活。
我“看”着李秋玉被一头影豹的利爪扫中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衣。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但眼神却变得愈发冰冷。
她没有后退，反而借着这股疼痛带来的刺激，体内的灵力运转得更加狂暴。
另一边，符卓恨眼见师姐受伤，双目赤红，一直以来温和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狰狞之色。
他放弃了繁琐的控制，双手猛地按在地上，“枯”字卷的死寂之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草木瞬间枯萎，一股灰败的死气侵入了那两头影豹的体内，让它们的速度为之一滞。
就是这个瞬间！
李秋玉抓住了机会，身形一晃，不退反进，欺身到一头影豹面前，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右掌，狠狠地印在了它的头颅之上。
“荣”字卷的真意，生机与毁灭的转换，只在一念之间。
那头影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脑袋便被狂暴的生机撑爆，化作一团血雾。
一击得手，她毫不停留，转身迎向最后一头被死气缠身的影豹。
战斗，在符卓恨的爆发和李秋玉的狠辣之下，终于走向了终结。
当最后一头影豹倒下，两个小家伙都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秋玉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符卓恨则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手，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胜了，代价是轻伤和几乎耗尽的灵力，但他们收获的，却是书本和演练中永远学不到的东西——对死亡的敬畏，以及亲手终结一个生命的觉悟。
我收回了神识，轻轻抚摸着腿上doro柔软的头发。
她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仿佛在做什么关于欧润吉的美梦。这片洞府的宁静，与万兽林中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需要他们尽快成长起来，因为我知道，兽魂工会那帮家伙，可比几头二阶妖兽要难对付得多。
他们，才是真正懂得如何高效杀戮的猎手。
至于实力不敌而逃跑？
这当然不丢人。
我心中轻笑一声，对这个想法给予了无声的肯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句话，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能活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一往无前的匹夫之勇，而是对力量差距最精准的判断，和在判断失误后，能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的果决。
虽然我很少逃，但那是因为我总能确保自己是更强的那一方。
倘若有朝一日，面对的是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会比任何人跑得都快。
我希望这两个小家伙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勇气和性命，后者显然更重要。
我的神识静静地“悬浮”在万兽林上空，看着那两个瘫坐在血泊中的身影。
李秋玉撕下自己白衣的一角，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地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符卓恨则在短暂的失神后，爬到她身边，伸出颤抖的手，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一缕微弱的绿色光芒在他掌心汇聚，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李秋玉的伤口上。
那是“荣”字卷的生机之力，虽然微弱，却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他们没有交谈，但这种沉默中的扶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万兽林的外围区域，成了这两个小家伙的修罗场。
他们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狠辣。
他们学会了利用地形制作陷阱，学会了用泥土和植物汁液掩盖自己的气味，学会了在动手前观察猎物整整一个时辰，只为找出最致命的破绽。
符卓恨不再仅仅依赖藤蔓的束缚，他开始将“枯”之意境融入到一草一木中，制造出大片的死亡陷阱。
而李秋玉的攻击则愈发简洁高效，她不再追求华丽的灵力光刃，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指尖，每一次出手，都直奔妖兽的眼睛、咽喉和心脏。
血腥味成了他们身上洗不掉的气味，他们身上的杀气也从无到有，逐渐凝聚。
起初，一些一阶、二阶的妖兽还会主动袭击他们，但五天之后，当他们再次踏入一片区域时，方圆百米之内的小型妖兽已经会本能地奔逃。
他们身上那股混杂着血腥、死亡与锋锐的气息，已经成了这片丛林中新的“危险”标志。
他们开始主动出击，猎杀那些更强大的三阶妖兽，战斗依旧艰苦，但他们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狼狈不堪。
又过十日，他们已经推进到了万兽林的腹地边缘。
在这里，空气中的灵气浓度更高，但也更加狂暴，妖兽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其中不乏足以让寻常内门弟子闻风丧胆的强大气息。
我的神识中，清晰地感应到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盘踞在深处——一头是气息爆裂如火的“烈焰狂狮”，另一头则是阴冷如冰的“碧眼寒蟾”。
这两头，都是货真价实的四阶大妖，相当于人类的金丹初期修士。
看着李秋玉和符卓恨小心翼翼地在一处瀑布下清理着一头三阶“铁背苍狼”的尸体，我收回了大部分神识。
他们的进步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至少在筑基期这个层面上，他们已经算是合格的战士了。
但面对金丹级别的力量，他们依旧毫无胜算。
那两头四阶大妖，就是我给他们设下的最后一道考题。
我不会告诉他们那两头妖兽的存在，他们必须自己去感知，去判断，去恐惧。
我希望他们能在那股足以让他们灵魂战栗的威压面前，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逃。
毫不犹豫，用尽全力地逃。
只有亲身体会过那种无法抵抗的绝望，他们才能真正明白力量的层级是何等残酷，才能在未来的化神秘境中，面对那些披着人皮的“四阶妖兽”时，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洞府内，doro翻了个身，砸了砸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我收回所有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体内。
金丹在丹田中缓缓旋转，道之漩涡天灵根正贪婪地吸收着外界的灵气，并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法力。
两个小家伙的修行已经走上正轨，接下来，我也该为即将到来的“盛宴”，准备一些自己的“菜肴”了。
兽魂工会的那几位，希望你们准备的手段，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