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抓着三叉戟的银色手掌徽记,像一枚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即将崩散的神魂之上。找到了……这个名字,这个标志,便是我复仇的坐标。
身体的虚弱感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我最后一丝意志。
强行压榨本源力量的代价,此刻正以最酷烈的方式向我讨还。
我的视野开始急速收窄,四周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色,耳鸣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我的鼓膜。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就此沉沦时,隔离室的合金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部强行破开,发出刺耳的扭曲声。
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熟悉的气息冲了进来,带着焦急与不敢置信的情绪。
是班雨笙。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模糊地辨认出一个踉跄着冲向我的人影轮廓。
他身后的医疗人员和护卫队,在我眼中都已化作了晃动的、毫无意义的色块。
时间不多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秒为单位流逝,那股来自“无之法则”的反噬之力,在失去了我意志的压制后,正疯狂地吞噬着我的“存在”本身。
我必须在他,在龙国官方的面前,将这个名字说出去。
这不是请求他们为我复仇,而是……一个宣告。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是谁,将要承受我语风流,以及doro的怒火。
“创……世……纪……”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我灵魂的碎片中硬生生挤出来的。
我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几个字,是靠着最后一缕精神力,直接震动空气发出的微弱音节。
说完这三个字,我最后的力气也彻底抽空。
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向后软倒。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传来,我落入了一个温暖而颤抖的怀抱。是doro,她一直在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襟,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滚烫得像岩浆。
对不起,doro,又让你担心了。
意识开始下沉,坠入一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深渊。
外界的一切声音、光影、触感都在飞速远离。
班雨笙惊骇的呼喊,医疗人员的惊叫,各种仪器的警报声……都变成了遥远世界传来的模糊回响。
唯一清晰的,是doro压抑不住的、带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呜咽。
这声音像一根针,刺在我下坠的灵魂上,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们不该来的。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用那种贪婪而亵渎的目光看着我,更不该……让我的doro,露出那样害怕又愤怒的表情。
我猎杀兽神,是为了让蛊虫进化,是为了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保护我们两人,在这残酷的诸天万界中安身立命。
我从不在乎这个世界的秩序,也不在乎人类的存亡。
但我在乎她。
创世纪,“白银之手”威廉·范德比尔特……很好。
我记住了。
无论你们藏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无论你们背后有多么庞大的势力。
等我醒来,我会将你们连同你们那只可笑的银色手掌,一点一点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这是我对doro的承诺,也是对我自己的誓言。
doro的哭声,是这片死寂黑暗中最后的声音。
它渐渐变得微弱,最终,连同我最后一丝意识,一同消散在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在我意识坠入深渊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但对于隔离室内的其他人来说,地狱的交响乐才刚刚奏响。
班雨笙踉跄地冲到我的身旁,这位一向沉稳的建宁市负责人,此刻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绝望。
他看着我胸口上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以及生命监测仪上瞬间跌入谷底、发出刺耳长鸣的各项数据,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后的医疗专家们一拥而上,各种闪烁着光芒的治疗仪器被紧急推了过来,却在靠近我身体半米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是“无之法则”残余的气息,它拒绝任何外力的干涉,正贪婪地将我的“存在”本身作为燃料,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语先生!语先生!”
班雨笙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他试图呼唤我,但回应他的只有仪器的哀鸣。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一直静静抱着我的粉发少女,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
doro的小脸依旧埋在我的胸前,但那瘦弱的肩膀已经不再颤抖。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如宝石、此刻却盛满了悲伤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空洞。
泪痕还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但那份悲伤,正在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纯粹的情感所取代——愤怒。
那不是凡人的怒火,而是一种足以冻结时空、撕裂维度的寂静风暴。
她小心翼翼地,用一种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瓷器般的温柔,将我的身体平放在医疗床上。
她为我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小小的手指拂过我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一阵微风。做完这一切,她站直了小小的身体。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骤然下降了十几度,所有嘈杂的声音——班雨笙的呼喊、医疗人员的惊叫、仪器的警报——都在她起身的瞬间戛然而止。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空间,让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心脏。
doro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那双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焦点。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那四具或死或昏的入侵者,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几块碍事的石头。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了班雨笙。
“他们,弄疼了人~。”
doro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奶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但听在班雨笙的耳中,却比最严厉的审判还要令人心悸。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从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SSS级兽神还要恐怖的威压。
那是一种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创世纪……”
doro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是她从我最后那句微弱的气音中捕捉到的词语。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这个词的含义。
片刻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嘴微微撅起,那是她生气的前兆。
她握紧了粉嫩的拳头,对着班雨笙,也像是对着整个世界宣告:
“我要去……把欺负人~的坏蛋,全部都打倒。”
话音未落,doro的身后,空间开始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
一道漆黑的裂缝无声无息地张开,里面是比宇宙深空还要纯粹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光线。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迈步,娇小的身影就这么走进了那道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在她身后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内的那股恐怖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班雨笙和所有工作人员这才如蒙大赦般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隔离室内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但所有人的心中都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
班雨笙看着那扇被暴力破开的合金门,又看了看生命监测仪上几乎已经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最后目光落在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上,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念头浮上心头——
一场远比兽神降临更加可怕的风暴,恐怕……就要席卷这个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