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海洋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我”这个概念本身。
一切都沉浸在最纯粹、最本源的“无”之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既是终结,也是起始。
若非心中那一点粉色的光芒始终明亮,我或许早已彻底消融,成为这片虚无的一部分。
那粉色的光,是doro。
是她焦急的呼唤,是她愤怒的泪水,是她此刻正在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份羁绊,如同一根坚不可摧的锚,将我即将离散的意识牢牢地钉在了“存在”的坐标上。
正是因为这份“有”,我才能在这片“无”中保持自我。
“神人”……或者说,兽神。
确实,我应该感谢他。
若非他那极致的“存在”法则作为对立面,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我根本无法如此清晰地触摸到“无”的边界。
他的法则,是定义我新力量的完美标尺。
存在与虚无,本就是一体两面。
当他的“存在”被我的“无”彻底抹消时,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在我体内碰撞、湮灭,最终催生出了全新的东西。
黑色的方盒,此刻已不再是外物。
它化作了无数细微到不可见的符文,烙印在我意识的每一寸角落,融入我枯竭坏死的道基,渗入我沉睡的本命集心蛊。
这是一个重塑的过程,比任何一次脱胎换骨都要来得彻底。
过去的力量体系,无论是武道、蛊术还是仙法,都在“无”的冲刷下被分解、还原成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紧接着,重构开始。
以“无”之法则为骨架,以我对doro的情感为血肉,以过往所有的修行感悟为经络。
新的力量在我体内缓缓流淌,它不再是单纯的真气、蛊力或是灵力,而是一种更为本源、更为霸道的力量。
它可以是任何东西,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空道皆无神煞法》的真谛——从无中生有,化有为无。
我能“看”到外界。
我的感知不再依赖五官,而是通过与“无”之法则的共鸣,延伸至整个世界。
我“看”到doro的身影在北美大陆上空闪烁,每一次空间跳跃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创世纪”高层,在她面前如同惊弓之鸟。
她的愤怒化作了最锋利的空间裂隙,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我也“看”到了大地。
那个曾经跟在我身后,热血又冲动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身披万兽虚影,气势沉凝如山,将那个名为威廉·范德比尔特的男人死死地踩在脚下。
他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而是用自己的方式,以我的弟子的名义,向这个世界宣告着他的立场。
很好……
我的嘴角,在这片意识的虚无中,似乎微微上扬。
doro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我身后吃“欧润吉”的小女孩,大地也真正扛起了“万兽将军”的名号。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那么,作为被保护的人,也该是时候醒来了。
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我体内的重构速度骤然加快。
枯死的道基之上,一株晶莹剔透、仿佛由虚无构成的幼苗破土而出,疯狂地汲取着法则的力量,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
沉睡的集心蛊也开始苏醒,在“无”之力的滋养下,它与我的灵魂、肉体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完美融合。
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回归,并且……超越以往。
意识的重构已经完成,但肉体的回归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就像一件烧制完成的瓷器,虽然形态已定,却仍需时间冷却,才能真正展现其温润的光泽与坚固的质地。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依旧躺在建宁市的最高级疗养室内,每一根肌纤维、每一寸骨骼,都在贪婪地吸收着从“无”中诞生的新力量,进行着最深层次的修复与强化。
这个过程,或许需要数年光阴。
但这并不妨碍我将目光投向远方。
我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疗养室为中心,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北美大陆。
在那片混乱的废墟之上,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场复仇的终幕。
doro的出现,彻底粉碎了威廉·范德比尔特——那位不可一世的“白银之手”最后的尊严与希望。
她的身影如鬼魅般在空间中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隙。
那些裂隙并非单纯的切割,而是对“存在”本身的抹除。
空气、光线、物质,一旦触碰到裂隙的边缘,便会瞬间被吞噬,归于虚无。
威廉引以为傲的、那足以抵挡SS级巨兽全力一击的银色能量护盾,在doro面前薄如蝉翼。
仅仅是doro降临时无意识散发出的空间涟漪,就让那护盾剧烈震颤,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试图调动全身的力量进行反抗,然而,在绝对的空间权柄面前,一切能量的流动都变得迟滞而笨拙。
他就像一个陷入蛛网的飞虫,任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大地则像一座沉稳的山岳,牢牢地将威廉镇压在地。
他没有趁机痛下杀手,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具压迫感的方式。
他胸前的怀表散发着微光,背后浮现出雷怒天猿的咆哮虚影,那股源自顶级巨兽的狂暴威压,与doro冰冷、死寂的空间之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热一冷,将威廉的精神与肉体双重锁定。
“这就是……你们惹怒我们师父的代价。”
大地低沉的声音透过能量波动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重的巨锤,砸在威廉的心头。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再是那种掌控一切的优雅微笑,而是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力量时,最原始的战栗。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淡淡的欣慰。
doro的愤怒是纯粹的,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所以她要毁灭伤害我的人,简单而直接。
大地的愤怒则更加克制,他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语风流的弟子”这个身份。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向全世界宣告,触碰他的师父,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的意识缓缓从北美大陆收回,重新聚焦于这具仍在沉睡的身体。
力量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外界的风暴,就交给他们去平息吧。
我需要做的,是为下一次的苏醒,积蓄足够的力量。
三年,或许五年……当这具身躯彻底适应了“无”之法则,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这个世界,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那些躲在暗处的窥探者,那些曾经对我心怀叵测的势力,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有些期待。
沉睡,对我而言,并非结束,而是一场更宏大戏剧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