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幽绿色的“眼睛”相距至少有数百米,每一只都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巨兽都要庞大。
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两团燃烧着鬼火的星云,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旋转,透出一种洞悉一切、却又漠视一切的冰冷。
随着它们的“注视”,整个深渊的空间结构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一块正在被加热的玻璃,随时可能碎裂。
“人~,那个大眼睛……好可怕。”
doro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张,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摆。
连她这样对危险感知迟钝的存在都感到了畏惧,足以说明深渊之下的东西有多么恐怖。
“没事。”
我一边维持着对“混沌与命运之匣”的空间禁锢,一边分出心神安抚她。
我的目光平静地与那双巨大的幽绿眼瞳对视,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体型和气息的压迫,对我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
无论是巨兽还是所谓的旧日存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是需要被碾碎的障碍而已。
“醒了……伟大的‘静默君主’……醒了……”
瘫倒在远处的织梦者,在看到那对眼睛后,反而发出了一种癫狂而欣喜的笑声。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外来者!你惊扰了君主的沉眠!你将成为祂的食粮!我们……都将成为祂重归世间的祭品!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后手。
织梦者和她的仪式,不过是唤醒这头沉睡怪物的“闹钟”。
而那个“混沌与命运之匣”,则是引诱猎物上钩的香甜诱饵。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穿梭者的陷阱。
我没有理会织梦者的疯言疯语,而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深渊之下。
那对幽绿色的眼瞳缓缓上浮,庞大的阴影开始从黑暗中显现。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轮廓,它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由无数蠕动的触须、破碎的几何体和流动的阴影构成,仿佛是这个宇宙所有负面概念的集合体。
“吞噬……给予……汝……永恒的……寂静……”
一个宏大而混乱的意念,直接在我们的灵魂中响起。
这声音不分敌我,无论是我们,还是岩壁上的织梦者,亦或是那个被我禁锢的匣子,都在祂的“食谱”之上。
随着这个意念的响起,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从深渊底部传来。四周的岩壁开始大片大片地崩塌,被那股力量拉扯着坠入黑暗。
就连光线,似乎都在被那张无形的巨口吞噬。
爱多森发出一声闷哼,他那刚刚重塑的身体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无比脆弱,几乎要被直接撕碎。
我轻哼一声,一股“有”之法则的力量从我身上散发出去,形成一个稳固的领域,将doro和爱多森牢牢地护在其中,抵消了那恐怖的吸力。
我一手维持着对匣子的禁锢,另一只手则缓缓抬起,对准了下方那正在升腾的庞然大物。
“吵死了。”
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
我猛地一挥手,被空间之力禁锢的“混沌与命运之匣”,如同被投石机甩出的巨石,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被我狠狠地砸向了那对幽绿色的眼瞳之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混沌与命运之匣”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裹挟着我灌注其中的磅礴空间之力,以一种撕裂现实的速度,精准地射向深渊下方那两团幽绿星云的正中心。
这一击,并非简单的投掷,而是将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源,直接送入了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能量集合体之内。
“不——!”
远处的织梦者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她似乎预见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恐怖景象。
而深渊之下的“静默君主”,那宏大而冰冷的意识,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近似于“惊愕”的情绪波动。
祂显然没料到,我这个渺小的“食物”,竟敢主动向祂发起挑衅,还是用祂本想吞噬的“甜点”来挑衅。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极致的、吞噬万物的“寂静”。
当匣子撞入“静默君主”那无形躯体的瞬间,整个环形深渊内的所有声音、光线、乃至法则,都被一个骤然出现的黑色球体强行吸了进去。
那是一个纯粹的“无”之奇点,是混沌与寂静两种截然相反的终极概念激烈碰撞后,产生的毁灭性湮灭现象。
黑色的湮灭球体以几何级数疯狂扩张,所过之处,无论是坚硬的岩壁,还是扭曲的空间,亦或是“静默君主”那庞大无匹的阴影之躯,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反冲力从下方传来,我布下的“有”之领域剧烈震颤,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人~!”
doro惊呼一声,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腿,小脸埋在我的衣服里,不敢去看那末日般的景象。
爱多森更是面色惨白,如果不是我的力量护着,他的灵魂恐怕会在湮灭开始的第一时间就被彻底抹消。
我面色不变,只是加大了力量的输出,将领域稳固下来。
我的目光穿透那不断扩张的湮灭领域,死死锁定着风暴的中心。
在那里,“静默君主”正在发出无声的咆哮。祂那由阴影和触须构成的庞大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吞噬。
而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混沌与命运之匣”,则像一颗被引爆的心脏,在祂的体内疯狂释放着混乱的能量,从内部加速着祂的崩溃。
“不错的烟花。”
我淡淡地评价道,仿佛眼前这足以毁灭一个小型世界的景象,不过是一场稍显壮观的表演。
这个陷阱的设计确实精妙,用一个任务目标作为诱饵,引出更强大的看守者,试图一举两得。
只可惜,他们选错了猎物。
就在湮灭领域即将扩散到我们脚下时,我抓住了doro和爱多森,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身形瞬间融入了身后的空间涟漪之中。
我们直接穿梭了上千米的空间,回到了那扇巨大的圆形石门之外的长廊里。
几乎在我们离开的下一秒,整个环形深渊连同周遭的岩层,都在那场无声的湮灭中彻底化为了虚无。
我们先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空洞,仿佛被神明用勺子凭空挖去了一块。
“结束了……?”
爱多森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
“不,还没。”
我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那片虚无的空洞。
虽然“静默君主”的主体在刚才的湮灭中遭受了重创,但祂的气息并未完全消失。
而在那片虚无的中心,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东西,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正是“混沌与命运之匣”。
它似乎在刚才的对撞中耗尽了所有的混乱能量,此刻就像一个普通的黑色盒子,静静地等待着被拾取。
“走吧,该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我平静地说道,准备再次踏入那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