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孩子们，你们连一点武器，一点点力量，更别说希望了。”
蓝棠音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带着怜悯而又绝对的宣判，回荡在冰冷的地下机库中。那由成百上千个克隆机器人组成的军团，安静得可怕，如同忠实的听众，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中央那两个被彻底剥夺了反抗能力的可怜人。
绝望，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几乎要将陈光和苏琳溪的意志彻底碾碎。
陈光的阳瞳之力被那黑色水晶王座所产生的“量子宁静场”死死压制，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这微型军团，本该随他心意而动，此刻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如同被冰封的蚁群，没有半分回应。苏琳溪的阴瞳，也在这片蓝棠音意志主宰的纯粹领域里，失去了所有感知的焦点，她的精神力量如同投入黑洞的光，不起一丝涟漪。
他们所有的武器，所有的底牌，在这一刻，都失效了。
苏琳溪的身体因彻底的无力而不停地哆嗦，她下意识地向陈光靠近了一步。陈光能感觉到她传来的寒意，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
“不……”陈光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个如同神明般俯瞰着他们的女人，他的眼中，那团几乎要熄灭的火焰，在极致的绝望中，反而迸发出了最疯狂的光芒。
“你错了，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武器！”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微型通讯器，吼出了最后的指令，那声音因为愤怒和决绝而变得无比低沉。
“‘舰灵’！启动最高权限指令！如果六十秒内收不到我的信号，立刻启动‘零号协议’！让这整个鬼地方，和我们一起上天！”
“零号协议”——那是“游侠号”飞船最终的自毁程序。一旦启动，飞船的核动力核心将会被瞬间引爆，其威力，足以将方圆数十公里的黑森林，连同这座隐藏在地下的堡垒，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一个同归于尽的、疯狂的赌注。
听到陈光的指令，高台上的蓝棠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既没有嘲弄，也没有轻蔑，她甚至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呵呵……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在机库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你的小飞船？一件了不起的、来自过去的古董。我承认，它的科技水平远超这个时代。但是，孩子，它终究，只是一艘船。”
她缓缓地止住笑声，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而怜悯。
“而我，”她说，“拥有的，是整个世界。”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后那面由无数块黑色屏幕拼接而成的、原本一片漆黑的巨大屏幕墙，瞬间被点亮。
强烈的光芒，让陈光和苏琳溪几乎睁不开眼。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屏幕上出现的景象，让他们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
那不是地堡的内部监控，也不是任何他们能理解的画面。
左边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充满了各种精密仪器和巨大显示屏的、充满未来感的指挥中心。数十名身穿蓝色军服、神情严肃的军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地忙碌着。背景中，那扇标志性的、厚达数米的圆形防爆门，清晰地告诉了他们这里是哪里——美国，夏延山核战指挥中心！
而右边的屏幕上，则是一个风格截然不同的控制室。房间的装修风格带着上个世纪的陈旧感，设备也显得有些笨重，但那份压抑而肃杀的气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墙壁上，一面巨大的世界地图上，无数条红色的攻击线路纵横交错。这里，是俄罗斯传闻中的末日武器，“死亡之手”系统控制室！
而且，这并非录像，而是实时的、正在发生的内部画面！
蓝棠音的一个眼神示意，通过某个无形的渠道，瞬间跨越了半个地球。
屏幕上，两个超级大国的核武库，同时有了动作。
夏延山的指挥中心内，一名四星上将接到了一个指令，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和另一名军官，同时转动了面前发射台上的两把钥匙。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巨大的屏幕上，代表着发射程序的进度条，开始由绿变黄，再由黄变红。
而在“死亡之手”的控制室内，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一名头发花白的将军，用颤抖的手，按下了那个红色的、足以毁灭世界的按钮。
机库中央，那面巨大的屏幕墙上，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浮现出来。下一秒，无数个代表着洲际弹道导弹的红色图标，从北美大陆和西伯利亚的冰原上同时亮起，密密麻麻，如同两片正在扩散的、致命的瘟疫。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全息投影，是幻觉！”苏琳溪喃喃自语，她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但她的眼睛，却清晰地告诉她，屏幕上那些军官操作的每一个步骤，那些闪烁的协议代码，都不是伪造的。
“那是SIop-8紧急作战预案，”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们……竟绕过了所有的安全验证和冗余程序。这不是演习……是真的。”
“你的船，可以摧毁我这座地堡，”蓝棠音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如同一个正在宣读判决的法官，“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我和我的‘合作伙伴’们，掌握着这颗星球的重启按钮。我们曾经用它来威慑彼此，维持一个脆弱的和平。但现在，它有了新的用途。”
她看着陈光，如同看着一个正在无理取闹的、幼稚的孩子。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她宣布了最终的判决，“命令你的飞船，解除自毁程序，启动跃迁引擎，永远地离开这颗星球，再也不要回来。或者，让我们一起，在这里，通过这些屏幕，见证人类文明的最后一场烟火。”
这是彻头彻尾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将死之局。
陈光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无力。
他的个人勇武，他的阳瞳之力，甚至他那艘来自未来、超越时代的飞船，在这一整个星球的命运面前，都显得如此的渺小。
他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命，他可以和这座地堡同归于尽。但他无法做到，拉着地球上数十亿无辜的生命，为他的复仇陪葬。
蓝棠音精准地抓住了他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的发射程序。他看着身旁，那个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浑身颤抖的苏琳溪。
他心中最后一点反抗的火焰，也彻底熄灭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缓缓地抬起手，准备对着通讯器，下达那个代表着彻底投降的指令。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屏幕墙，突然再次切换。
夏延山和“死亡之手”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加密的、最高等级的视频通讯请求。
通讯被自动接通。
一个苍老威严的美国男人面孔，出现在了巨大的屏幕上。他的身后，是那间陈光在无数新闻画面中见过的、象征着全球最高权力的椭圆形办公室。
老人看着屏幕下方，那个渺小得如同蝼蚁般的陈光，用一种不带任何情感、公事公办的语气，缓缓开口。
“陈先生，”他说，“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投降的具体条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