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将废墟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枪炮声暂时停歇,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死亡气息却更加浓重。阵地上一片狼藉,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们蜷缩在战壕里,默默地啃着硬如石头的杂粮饼,或是给受伤的同伴包扎。
龙念生(龙西念)的提议太大胆,以至于赵铁柱听完都愣了好一会儿。
“夜袭?就凭我们这十几号人,还大多带伤,去摸鬼子的营地?”赵铁柱压低声音,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知不知道鬼子晚上哨卡多严?照明弹说打就打,还有铁丝网、地雷!”
“我知道危险,班长。”龙念生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神在暮色中闪着光,“但守下去也是死。弹药快没了,吃的也快没了,鬼子明天天一亮肯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他们刚打退一次,肯定想不到我们敢晚上摸过去。”
他捡起一根焦黑的木棍,在地上简单划拉着:“白天我观察了,鬼子这支前锋小队,大概百来人,指挥部设在后面那个半塌的染坊院子里。他们仗着火力猛,前线阵地拉得有点开,结合部在染坊西边那片坟地附近,防守相对薄弱。而且,他们刚打了胜仗(自认为),晚上肯定有疏漏。”
赵铁柱盯着地上的简图,又看看龙念生,这小子白天的表现确实让他刮目相看,枪法准,胆子大,脑子也活。“坟地那边……确实是个缺口。但你咋知道他们指挥部在染坊?”
“白天我看到有天线拉进去,还有几个挎指挥刀的鬼子进出。”龙念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视力好。”
这自然是【洞察之眼】的功劳。
狗剩和另外两个老兵也凑了过来。狗剩低声道:“班长,念生兄弟说得在理。横竖是个死,不如拼一把!搞掉他们的指挥部,炸了他们的弹药,够本!”
其他几个血性尚存的汉子也低声附和。
赵铁柱一咬牙:“干了!富贵险中求,死了卵朝天!但怎么干,得合计好。”
龙念生早有腹案:“不能全去。挑七八个手脚利索、胆子大的,分成两组。一组由班长你带着,从正面佯攻,动静闹大点,吸引鬼子注意力。另一组,我、狗剩哥,再挑两个兄弟,从坟地那边摸进去,目标是指挥部和附近的弹药堆放点。得手后以爆炸为号,立刻分散撤退,回这里汇合,如果……如果回不来,就往西南方向的友军阵地撤。”
计划简单粗暴,但在这绝境中,已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人选很快定下。赵铁柱带着五个兄弟负责佯攻。龙念生带着狗剩,以及一个叫“大个”的投弹好手,一个绰号“泥鳅”、擅长钻洞爬墙的本地兵,组成尖刀组。
夜幕彻底降临,乌云遮月,正是夜袭的好天气。寒风呼啸,吹散了部分硝烟,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龙念生四人换上了尽量深色的衣服,脸上抹了泥灰,检查了装备:除了步枪,每人多带了两枚手榴弹,刺刀磨得雪亮。大个额外背了一个装满炸药(从之前炸塌的工事里抠出来的)和破布条的包袱。
“记住,行动要快、要静、要狠!不要恋战,炸了就跑!”赵铁柱最后叮嘱,用力拍了拍龙念生的肩膀,“学生娃,活着回来!”
龙念生重重点头,紧了紧手中的中正式,率先滑出战壕,消失在漆黑的废墟中。
【洞察之眼】在黑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那些普通人难以察觉的微弱光线、阴影轮廓、甚至远处日军哨兵抽烟时那一点微弱的红光,都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清晰。他如同黑暗中的幽灵,带着狗剩三人,在残垣断壁间穿行,巧妙地避开可能的雷区和照明区域。
坟地越来越近。荒草萋萋,残碑倒伏,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果然如龙念生所料,这里的警戒相对松懈,只有两个日军哨兵抱着枪,躲在半截墓碑后,缩着脖子,显然也被冻得够呛,警惕性不高。
龙念生打了个手势。狗剩和泥鳅如同狸猫般从两侧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和短促的挣扎后,一切归于平静。两个哨兵被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四人迅速穿过坟地,染坊那高大的、部分坍塌的烟囱轮廓已隐约可见。院子里有灯光透出,还有人声和电台的“嘀嗒”声。
“指挥部就在正房。旁边那个偏棚,有鬼子进出搬运箱子,可能是弹药。”龙念生压低声音,指向目标。
“我和泥鳅去偏棚。”大个紧了紧背上的炸药包袱。
“我和狗剩哥去正房。”龙念生检查了一下步枪,将刺刀上稳,“先摸清楚,等我信号,同时动手!”
四人再次分开。
龙念生和狗剩贴着墙根,摸到染坊正房的窗下。窗户用木板钉死了,但缝隙很大。龙念生透过缝隙往里看,只见屋内点着马灯,几个日军军官正围着一张地图争论,旁边电台兵在忙碌。桌上放着电话、文件,墙边还靠着几面膏药旗。正是这支前锋小队的指挥中枢!
大约有七八个鬼子。
龙念生对狗剩比了个手势,指了指门口。门口只有一个抱着枪打盹的卫兵。
狗剩会意,悄悄摸向门口。龙念生则从腰间解下一枚手榴弹,拔掉拉环,心中默默倒数。
与此同时,偏棚那边,大个和泥鳅也已就位,透过破窗能看到里面堆着不少木箱,还有几个鬼子在清点。
就是现在!
龙念生猛地踹开本就腐朽的窗板,将冒着白烟的手榴弹狠狠砸进屋内!同时大吼一声:“杀!”
屋内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和破片四射,惨叫声顿时响起!
门口的卫兵被惊醒,刚要举枪,被摸到近前的狗剩一刀捅进心窝!
“敌袭!敌袭!”残存的鬼子军官惊惶失措地去摸手枪。
龙念生已如猎豹般从窗口跃进,手中的中正式步枪“砰”地一声,将一个拿指挥刀的军官撂倒,随即挺起刺刀,扑向最近的一个鬼子兵!【基础格斗掌握】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的动作狠辣直接,毫无花哨,一刺一挑,解决了对手。
狗剩也冲了进来,两人背靠背,与屋内残存的三四个鬼子搏杀在一起。地方狭窄,枪械不便,更多的是刺刀和匕首的碰撞,鲜血飞溅!
几乎在同一时间,偏棚方向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显然是大个成功引爆了炸药,将鬼子的弹药堆放点送上了天!
巨大的爆炸震动了整个日军营地,警报声凄厉地响起,远处传来日军惊慌的叫喊和杂乱的枪声。
“撤!”龙念生知道不能恋战,一枪托砸翻最后一个鬼子,对狗剩喊道。
两人从窗户翻出,正遇上浑身烟尘但眼睛发亮的大个和泥鳅。
“快走!鬼子围上来了!”泥鳅指着远处晃动的灯光和脚步声。
四人沿着预定的撤退路线,玩命地向西南方向狂奔。身后,日军营地已乱成一团,枪声、爆炸声、呼喊声响成一片。赵铁柱那边的佯攻也适时响起,更增添了混乱。
子弹在身后“啾啾”飞过,照明弹不时升起,将废墟照得一片惨白。龙念生凭借【洞察之眼】和【战场嗅觉】,带着三人左冲右突,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日军的围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四人才筋疲力尽地瘫倒在一处被炸毁的地下室废墟里,大口喘着粗气,彼此看着对方满身的血污和烟尘,却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一把,赌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叮!成功夜袭日军前锋小队指挥部,击毙日军军官三名,士兵若干,摧毁弹药堆放点一处,造成敌方重大混乱。获得积分:300点。‘战场嗅觉’状态强化。获得临时技能:‘简易爆破掌握’(基础)。】
【对当前战役局部形势产生显着影响,核心任务推进。】
系统的提示让龙念生精神一振。他望向依旧被火光映红的闸北夜空,知道这一夜的行动,仅仅是个开始。
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他心中那团火,已然熊熊燃烧。
(第20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