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林疏桐的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倒不是因为紧张——她向来是天塌下来先找个软地方躺的性子——而是秘境里的灵气太浓了，像浸在温吞的灵泉里，连呼吸都带着清甜的草木香。
谢沉渊的掌心还攥着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骨上的软肉：前面有片竹林，先去那边避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银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缠着红绳的剑穗。
林疏桐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竹楼里画阵法时，砚台里的墨汁溅在袖口，她拿帕子去擦，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到了。谢沉渊停在一丛凤尾竹后，竹影落在他眉骨上，把那双惯常冷肃的眼睛衬得温软了些。
林疏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壁上有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口爬满青藤，倒像天然的隐蔽所。
你歇着。谢沉渊松开她的手，指尖在洞壁上快速点过，几道银亮的符文浮出来，我布个困灵阵，就算有妖兽闯进来也能拖延片刻。他说话时，发尾的玉冠微微晃动，林疏桐忽然注意到他鬓角沾了片竹叶——大概是刚才过竹林时蹭上的。
系统提示音恰在这时响起，在她识海里叮铃作响：检测到秘境签到地点：隐蔽山洞。
状态要求：躺平（倚石壁发呆）。
倒计时：一炷香。林疏桐立刻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后背贴着冰凉的山壁，故意把腿伸直——原主这身子骨弱，躺平久了腰会酸，系统大概就爱她这副勉强咸鱼的模样。
谢沉渊布完最后一道符，转身就见她歪着脑袋看洞顶的钟乳石，发梢散在肩头，活像只晒肚皮的懒猫。
他喉结动了动，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青瓷瓶：这是我新炼的养气丹，你方才走得急，灵气有些乱——
渊哥哥。林疏桐突然拽他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我签到了。她摊开掌心，一堆暖玉色的灵石落进石缝，还有个小玉瓶滚到他脚边，系统给的千年续断膏，说是能治旧伤。
谢沉渊弯腰捡起药瓶，指腹摩挲着瓶身的云纹。
他从前在寒渊峰修炼时，师父总说玉不琢不成器，他便在冰窟里跪了三年，膝盖上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钻心的疼。
可此刻握着这瓶药，他忽然觉得，被人记挂着疼，好像也没那么糟。
我去周围看看。他把药瓶装进贴身的口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心口，你别乱跑。
林疏桐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影里，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胳膊——反正有隐身符和躺平盾，就算谢沉渊不在，她也能撑片刻。
可刚眯了会儿，系统突然跳出红色警报：检测到恶意气息接近！
检测到恶意气息接近！
她猛地抬头，洞外的竹枝折断一根。
与此同时，万象秘境最深处的血池里，血魔正捏着块水晶镜。
镜面里映出林疏桐的侧脸，还有她掌心那堆灵石——那抹灵气波动，和他在古籍里看到的天道宠儿的气息一模一样。
小红。他舔了舔唇角的血珠，去盯着那丫头。
我要知道她每一步动向，每句废话。
立在阴影里的少女垂首应了声，发间的银铃轻响。
下一秒她的身形化作黑雾，再凝聚时已是只黑羽小鸟，爪间抓着缕若有若无的红绳——那是方才谢沉渊布阵法时，她趁他不注意偷来的。
林疏桐贴着洞壁往外挪，能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邪修特有的腐臭味，混着血锈味，刺得她鼻尖发酸。
她摸出隐身符，指尖刚碰到符纸，就听见谢沉渊的剑鸣——清冽的剑啸划破竹林，像道银色的闪电。
桐桐！谢沉渊的声音带着点破音，隐身符！
她立刻捏碎符纸，身形和气息瞬间消散。
再睁眼时，七个青面獠牙的邪修已经冲进山洞，为首的那个举着带倒刺的链子，链尖上还滴着黑血：那小娘皮呢？
圣子呢？
在这儿！谢沉渊的剑从背后刺穿他的琵琶骨，银剑上的雷纹噼啪作响，敢动她，你们连轮回都入不了。
林疏桐躲在钟乳石后，看着谢沉渊的银衫被血染红，心跳得厉害。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负面情绪（恐惧\/怨恨），咸鱼心诀自动启动。她只觉胸口一暖，那些黏腻的恶意像雪水般融进经脉，修为竟往练气十二层又挪了挪。
渊哥哥！她喊了一声，隐身符的效果刚好消散。
谢沉渊转头的瞬间，她甩出系统奖励的灵石——那些暖玉灵石砸在邪修面门上，竟比普通法器还疼。
最后一个邪修倒在谢沉渊剑下时，林疏桐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扑过去拽谢沉渊的袖子，触到一片湿热——他右肩的伤口还在冒血，血珠顺着手臂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
我没事。谢沉渊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扯下腰间的帕子，草草缠住伤口，他们身上有血魔的印记。他的声音发哑，指腹蹭过她发顶，吓到了？
没有。林疏桐吸了吸鼻子，把续断膏塞进他手里，但系统说，前面有灵脉。她指了指山洞深处，那里的石壁泛着幽蓝的光，灵气比外面浓十倍。
谢沉渊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瞳孔微微收缩。
灵脉入口处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些发光的石纹——那是上古修士用来封印灵脉的阵眼。
他刚要说话，林疏桐的系统又响了：检测到新签到地点：灵脉入口。
状态要求：躺平（被同伴搀扶时放松）。
暮色不知何时漫了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疏桐望着谢沉渊染血的银衫，忽然想起他说过逆天改命那句话。
或许从她第一次在静心书斋签到开始，从他第一次接过她递的养气丹开始，他们就已经站在天道的棋盘外了。
走吧。谢沉渊扯了扯她的衣袖，伤口的血透过帕子渗出来，在月光下像朵妖异的花，去看看那灵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竹梢上，那只黑羽小鸟歪了歪脑袋，爪间的红绳突然泛起血光——血魔的声音顺着红绳钻进来：跟紧了，别让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