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腥味顺着鼻腔钻进来。
她背贴着潮湿的石壁，指尖死死攥住隐身符咒——方才那一下虽然破了隐，但系统提示里说这符咒能维持三次显隐，方才只用了一次。
小杂种！墨流苏的咆哮震得头顶碎石簌簌落，她能看见他青灰色的手背暴起青筋，骨节捏得发白。
谢沉渊扶着剑勉强站起，剑尖在石地上拖出刺啦声响；小翠蹲在她脚边，把最后半块银铃塞进她掌心时，指尖还在发抖。
桐桐姐，我数到三，小翠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清晰，我撒银铃引他往左，谢公子刺他右肋。
林疏桐低头看她沾着血的小脸，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静心书斋，这丫头捧着糖葫芦说要学自己的模样。
她伸手抹掉小翠脸上的血，轻声道：数慢些。
一——
谢沉渊的剑先动了。
他明明伤得最重，那道从左肩划到腰腹的伤口还在渗血，可挥剑时带起的风却比平时更利三分。
墨流苏转身挥掌去挡，袖口黑雾翻涌，林疏桐趁机捏碎符咒。
隐去身形的瞬间，她听见系统在识海叮咚作响：检测到宿主主动规避正面冲突，触发咸鱼式突袭加成——短刀锋利度+30%。
好机会。
她猫着腰绕到墨流苏背后，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喘息里带着哨音——方才被古籍金线缠过的玉牌，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短刀断口处的血已经凝了，摸起来像块粗糙的砂纸，却让她想起李明断刀时说的这刀认主。
二——
小翠的银铃炸开在左侧，碎银片擦着墨流苏耳际飞过。
他果然侧头，林疏桐的刀尖擦着他后颈的皮肤刺进去半寸——这半寸足够让她看清他后颈的咒文，青黑色的纹路像活了似的往伤口里钻。
墨流苏反手抓来，指甲几乎要掐进她手腕。
林疏桐咬着牙往旁一滚，左肩撞在凸起的石棱上，疼得眼前发黑。
可她看见谢沉渊的剑已经刺进他右肋，血珠顺着剑尖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声——是被黑雾腐蚀的声响。
三——
都给我死！墨流苏突然仰头嘶吼，整个地下迷宫开始剧烈震动。
林疏桐被甩得撞在石壁上，头晕目眩间看见洞顶的钟乳石一根接一根断裂，像利箭般往下扎。
谢沉渊扑过来把她和小翠护在身下，后背被碎石砸得闷哼。
禁术！谢沉渊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紧绷，他要同归于尽。
林疏桐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咸腥的血从鼻腔流进嘴里。
她摸向腰间的躺平盾——系统签到送的防御灵器，平时嫌麻烦没怎么用，此刻却觉得那玉牌在发烫。系统，现在激活能撑多久？
检测到宿主处于生命危险状态，触发咸鱼式护主被动——躺平盾可维持一炷香，期间宿主越放松，防御越强。
放松？
她看着谢沉渊后背渗出的血把衣料染成暗红，看着小翠死死攥着她的手，指节发白得像要断掉。
喉咙突然发紧，她反而笑了：谢沉渊，小翠，靠过来。
她捏碎躺平盾的瞬间，半透明的光罩地展开。
墨流苏的黑雾撞上来，像撞在水面上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光罩内的震动骤然减弱，林疏桐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谢沉渊急促的喘息：你...你这是？
系统送的，她扯了扯嘴角，躺平奖励。
墨流苏的法杖突然泛起幽蓝光芒，他踉跄着举起法杖，黑雾以他为中心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林疏桐感觉光罩在震颤，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抓挠。
她低头看怀里的古籍，二字还泛着金光，封皮内侧的金线正顺着她的手腕往皮肤里钻，烫得她直咬牙。
桐桐姐，他要放能量波了！小翠突然尖叫。
林疏桐抬头，正看见墨流苏的法杖顶端凝聚起一团幽蓝的光，像颗要坠落的星。
谢沉渊的剑掉在地上，他捂着右肋，指缝间渗出的血把光罩都染成了淡红：我挡不住...你带小翠先走。
走什么走，林疏桐把短刀塞进他手里，你撑着光罩，我去。
系统在识海疯狂震动：检测到宿主主动发起进攻，触发咸鱼式爆发——当前灵气值+200%。
她能感觉到经脉里的灵气像沸腾的水，顺着金线往指尖涌。
短刀突然变得滚烫，断口处的血珠重新变得鲜红，仿佛在呼应她的心跳。
墨流苏的能量波已经成型，正裹着黑雾朝他们压过来，光罩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像块要碎的玻璃。
小翠，捂好耳朵。她轻声说，然后猛地推开光罩。
风灌进耳朵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能量波离她只有三步远，黑雾里的咒文清晰可见，像无数条毒蛇在游动。
她想起原身死时的不甘，想起谢沉渊为她挡下的每一剑，想起小翠塞给她的半块银铃。
去你妈的天道规则。她骂了一句，然后挥刀。
短刀刺破能量波的瞬间，金光从她伤口处炸开。
那是古籍里的金线，是系统奖励的灵气，是她这三个月来所有躺平、发呆、吃灵食攒下的底气。
能量波像被戳破的气球，地散成碎片。
墨流苏的法杖地断成两截，他踉跄着后退，面具终于彻底碎裂，露出下面扭曲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的脸，青灰色的皮肤下，能看见蠕动的黑色血管。
你...你怎么可能...他捂着心口的玉牌，声音像破了的风箱，我偷了天命书，吸了上百人的怨气，怎么会...
林疏桐站在他面前，短刀抵着他咽喉。
血顺着她的下巴滴在他胸口，烫得他直缩脖子。
她能听见谢沉渊和小翠跑过来的脚步声，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但她的声音却很稳：因为你抢的从来都不是天命。
墨流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天命？
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天道亲闺女的位置。
我曾经是苍梧山最年轻的金丹，为了突破元婴，我在枯海闭关三年。
等我出来，师门被灭，道侣被杀，连我最疼的小徒弟...他的笑声突然卡住，他们说我走火入魔，说我活该。
可我只是想...只是想活下来啊。
林疏桐的手微微发抖。
她想起原身被主角团围杀时的绝望，想起谢沉渊在雷劫里遍体鳞伤却还要说我命由我的偏执。
原来这世界上，从来都不只有和两种活法。
所以你就吸人怨气，屠了青竹镇？谢沉渊的声音冷得像冰。
墨流苏的笑凝固在脸上。
他看着林疏桐手里的短刀，突然轻声说：那把刀...是我小徒弟的。
他最喜欢刻刀，说要刻遍天下奇花异草...
林疏桐低头看刀。
断口处的血痕突然变得清晰，像朵绽放的花。
她想起李明断刀时说的这刀有灵性，原来不是灵性，是...
桐桐姐，小翠拽了拽她的衣角，他在流血。
林疏桐这才发现，墨流苏心口的玉牌正在裂开，黑色的血从裂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发出的腐蚀声。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淡，像秋天的雾：天命书...在玉牌里。
你拿走吧，别像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
林疏桐慌忙去抓他的手腕，却只抓住一把黑雾。
谢沉渊按住她的肩：他用了禁术，神魂俱灭。
地下迷宫的震动渐渐平息，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林疏桐低头看手里的短刀，断口处的血痕在发光，像在诉说什么未说出口的话。
谢沉渊捡起地上的玉牌，递给她：看看？
玉牌入手冰凉，上面的裂痕里还沾着黑血。
林疏桐刚要翻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小翠警觉地抬头：是镇民！
李明说他去叫人了。
谢沉渊把玉牌塞进她怀里：收起来，回去再看。
林疏桐点头，转身时却瞥见地上有块碎玉。
她蹲下身捡起，发现是墨流苏面具上的碎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愿小棠岁岁平安。
风从洞口吹进来，带着青草的香气。
林疏桐把碎玉收进空间戒指，抬头看见谢沉渊正在帮小翠包扎伤口，阳光从洞顶的裂缝里洒下来，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桐桐姐！小翠突然喊她，你看！
她顺着小翠的手指望去，洞顶的裂缝里，不知何时开出了一簇野菊，金黄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摇晃。
林疏桐摸了摸怀里的古籍，又摸了摸空间戒指里的碎玉。
她知道，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了，但玉牌里的秘密，短刀上的血痕，还有墨流苏最后那复杂的眼神...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