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脚步声碾碎了松针，在寂静的山夜里格外清晰。
林疏桐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发烫的玉佩——系统说躺平盾已激活，十五倍反弹，但此刻她更希望这脚步声属于某个迷路的猎户，而不是墨流苏派来的杀手。
谢沉渊的剑尖微微发颤，寒光在洞壁投下扭曲的影子。
小翠的指甲掐进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偏生要压着声音哄：“别怕，有谢公子在。”话刚出口，就见洞外的月光被一个高大身影截断。
当那道身影跨过洞门时，林疏桐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张道长，是赵虎。
左护法赵虎。
墨流苏身边最忠心的那条恶犬，此刻却像被暴雨打湿的鹰隼。
他腰间的玄铁护心镜裂了道缝，左肩渗出的血把青灰色道袍染成暗褐，发带散了半截，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最骇人的是他左眼下方的淤青，形状像极了墨流苏惯用的玄纹指印。
“九娘姑娘。”赵虎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他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那是苍梧阁弟子向尊长行礼的姿势，“我是来投诚的。”
谢沉渊的剑立刻抵住他咽喉：“投诚？你跟着墨流苏屠了青竹镇南巷的散修，血还没干呢。”
“那是被傀儡符控制的。”赵虎抬头，林疏桐这才发现他眼底布满血丝，“从三年前他用我师父的魂魄要挟我起，每道命令都是用生魂咒催着走的。”他伸手去解腰间的锦囊，谢沉渊的剑刃立刻压出红痕，“别动手！里面是……是他藏在黑松林的傀儡炉位置图。”
小翠从林疏桐身后探出半张脸：“傀儡炉？我听张道长说过，那是用活人炼制傀儡的邪器！”
“对。”赵虎的手悬在锦囊上方，“墨流苏要在天道裂隙开启时，用八百童男童女的生魂祭阵。他说等外魔进来，这些傀儡能替他守住新天道的位置。”
林疏桐的后颈泛起凉意。
原主记忆里，青竹镇最近三个月失踪的孩童正好是七十八个——她之前只当是山匪，原来早被算进了祭阵的数目里。
“你怎么证明？”谢沉渊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寸许，“说位置图，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黑松林西头第三棵枯松，树洞里有个铜匣。”赵虎的额头沁出冷汗，“里面有他与苍梧阁叛徒的密信，还有上个月刚送来的童女名单。”他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洞底的碎石上，“我今早趁他闭关时偷了图，被他的影卫追了三十里。要不是躲进寒潭冻住气息，现在早成一具尸体了。”
李明突然松开攥着铜盆的手。
那铜盆“当啷”砸在地上，惊得小翠缩成一团。
“我……我上个月替镇长送过信。”他声音发颤，“收信人是苍梧阁的陈执事，地址写的就是黑松林西头。”他蹲下身捡起铜盆，指腹蹭过盆底一道月牙形凹痕，“这盆是陈执事给的，说以后用这个当暗号。”
林疏桐看向谢沉渊。
后者的剑仍未收回，但眉峰微微松动——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她又望向赵虎，对方的目光正死死锁着她腰间的玉佩，像是在确认什么。
“系统，能检测他说的话吗？”她在识海里默念。
“检测中——目标情绪波动符合‘恐惧’、‘急切’、‘解脱’特征，可信度87%。”系统很快回复，“建议验证关键信息。”
“小翠，你和李明现在去黑松林。”林疏桐摸出块碎玉塞给小翠，“带着这个，要是遇到危险就捏碎，我和谢公子立刻赶过去。”她转向赵虎，“如果铜匣里的东西和你说的一致，我们再谈合作。”
赵虎重重叩首：“姑娘尽管查，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
小翠攥着碎玉的手还在抖，但还是用力点头：“九娘姐放心，我和李大哥跑得快！”李明帮她理了理被冷汗浸湿的鬓发，两人猫着腰钻出洞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松林里。
洞内燃起了谢沉渊的火折子。
他捡了堆干柴，噼啪的火光里，赵虎的伤口清晰可见——那是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显然淬过毒。
“你中了蚀骨散。”谢沉渊蹲下身，指尖划过伤口，“墨流苏的影卫惯用这招。”
“所以我撑不了多久。”赵虎扯出个惨笑，“若不是想毁了他的阵，我早找个地方咽气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谢沉渊的鞋面上，“那幽冥阵的核心在裂隙正下方，用的是……是前天道使者的灵骨。要破阵，得用……用至纯至净的灵气冲散灵骨里的怨气。”
林疏桐心头一跳。
她上个月在系统签到处拿到的“清灵露”，正好是用千年冰蚕的眼泪凝练的，最是纯净不过。
“还有吗？”她蹲下来，与赵虎平视，“比如阵眼的具体位置，守卫的数量？”
赵虎的瞳孔突然收缩，像被什么刺痛了。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林疏桐的手腕，又猛地缩回去：“姑娘，我有件事……只能单独和你说。”
洞外的风灌进来，吹得火苗忽明忽暗。
谢沉渊的目光立刻如刀般刺向赵虎，林疏桐却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系统没有提示危险，但直觉告诉她，赵虎的秘密和她身上的系统有关，或者……和天道裂隙有关。
“谢公子。”她转头看向谢沉渊，后者的下巴紧绷成一条线，但还是收了剑，“我在洞外守着。”他的声音像冻过的铁，“若有异动，我不介意补一剑。”
赵虎等谢沉渊的脚步声消失在洞外，才艰难地从怀里摸出块黑玉。
那玉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在火光下泛着幽蓝：“这是……是墨流苏用来控制生魂的法器。我偷的时候，听见他和长老说……说林九娘身上有天道的气运，是破阵的关键。”
林疏桐的呼吸一滞。
原身是被天道厌弃的废柴，这是原着里明写的。
可系统带来的种种奇遇，难道真被墨流苏察觉了？
“他们想抓你。”赵虎的声音越来越弱，黑玉从他指间滑落，“在裂隙开启那天……用你的血祭阵……让外魔认他为主……”
洞外突然传来松枝折断的声响。
林疏桐迅速捡起黑玉塞进袖中，起身时撞得石桌发出闷响。
谢沉渊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剑尖直指赵虎咽喉：“说什么了？”
“他说墨流苏要抓我当祭品。”林疏桐扯了扯谢沉渊的衣袖，“先给他疗伤吧，蚀骨散拖不得。”
谢沉渊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两圈，最终收了剑。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倒出粒淡绿色的丹药：“这是清毒丹，能撑三日。”
赵虎接过丹药，仰头吞了下去。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倒在干草堆上，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不知是药效还是真的撑不住了。
林疏桐望着他染血的道袍，又摸了摸袖中发烫的黑玉。
洞外传来小翠的欢呼声，接着是李明的喊叫声：“找到了！铜匣里有名单！”
谢沉渊转身出去接人，林疏桐却留在洞内，盯着赵虎沉睡的脸。
他左耳垂上有个极小的红痣，和原主记忆里青竹镇老郎中的小徒弟……一模一样。
“系统，检测赵虎的真实身份。”她在识海里轻声说。
“检测完成——目标与原世界‘林家村’失踪的赵小福基因匹配度99.7%。”
林疏桐的指尖微微发颤。
二十年前，林家村被山匪血洗，唯一失踪的男童，名字就叫赵小福。
洞外传来小翠的脚步声，林疏桐迅速整理好表情。
她知道，等赵虎醒后，那个关于“天道气运”的秘密，才是真正的风暴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