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谢沉渊的身影已没入山径。
林疏桐站在庙门口,望着他腰间问心剑的青玉剑穗被风卷得忽上忽下,直到那点青影彻底融进雾里,才摸了摸发烫的护魂珏——那是他临走前塞给她的,说能挡三道筑基期修士的攻击。
阿桐姑娘?李明抱着符纸从偏殿转出来,袖口沾着香灰,赵虎在后巷把塌了的土墙补了一半,说等您去看看合不合适。他说话时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供桌上那张带血渍的信笺,又迅速挪开。
林疏桐的指尖在信笺边缘轻轻一勾。两个字的墨迹已经有些晕开,像原身八岁那年偷爬书斋屋顶,摔下来后哭着在他爹账本上画的鬼画符。
她把信笺折成小方块塞进袖袋,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识海响起:今日签到地点更新:镇西破庙。
状态要求:躺平(发呆\/小憩皆可)。
完成时间:一炷香。
去破庙。她转身对李明和赵虎道,顺道看看后巷的墙。
赵虎把腰间的斩马刀往肩后一甩,刀鞘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我在前头探路,李镇长跟紧了。他的络腮胡被晨风吹得乱翘,眼角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跟着抽了抽——这是他当年在墨流苏手下当护法时,替人挡刀留下的。
破庙在镇西乱葬岗边上,青瓦早被野藤爬满,门楣上土地庙三个字只剩个字歪歪扭扭挂着。
林疏桐踩着满地碎砖进去,找了块没长青苔的供桌坐下,系统进度条开始缓缓跳动。
我就在这儿发呆。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袖口,仰头靠在斑驳的泥墙上,你们俩一个守前门,一个守后门,要是有鸟叫得太欢都给我留意着。
李明摸出三张驱邪符贴在门框上,符纸被风卷起一角,露出底下更深的旧符痕迹。这庙十年前闹过鬼,后来镇民凑钱重修过一次......他话没说完,赵虎突然在后门方向低喝一声:噤声!
林疏桐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她看似懒散地歪着头,实则神识如蛛丝般悄悄漫开——庙外的小树林里,有五缕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像被湿布捂住的烛火,忽明忽暗。
三个人在树后,两个在溪涧边。她轻声道,系统进度条已经爬到了三十,修为不高,筑基初期左右。
赵虎的斩马刀地出鞘半寸,刀光映得他眼里寒光一闪:我去擒活口。
慢着。林疏桐按住他手腕,听听他们说什么。她从袖袋里摸出粒系统奖励的耳聪丸,塞给李明,你去,贴着溪涧那棵老松树,别让灵力波动露馅。
李明的喉结又动了动。
他接过药丸时手指发颤,却还是猫着腰钻进庙后的灌木丛。
林疏桐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方才在镇公所翻账本时,他摸到最后一页突然抖得像筛糠——那页纸角有团暗褐色的痕迹,像极了血渍。
风裹着碎叶吹过庙门。
林疏桐数到第七片落叶时,李明回来了。
他的青布衫下摆沾着泥,额头沁着冷汗,凑到她耳边时声音发紧:他们说......说今晚子时袭镇,要夺那份册子
册子?林疏桐的指尖在供桌上轻轻一叩,系统进度条地跳到了百分之百,识海里多了团温软的气,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棉花。
她想起今早谢沉渊说要去各门派报信时,李明翻账本的手一直在抖——那本账册,莫不是......
赵虎,去把镇公所的账册取来。她突然开口,用你的斩马刀裹着油皮纸,别让人碰着页脚。
赵虎应了声,转身时刀鞘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香灰扑簌簌往下落。
李明站在原地,喉结动了又动:阿桐姑娘,我......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他们要的是账册?林疏桐歪头看他,嘴角勾起点懒散的笑,今早你翻到最后一页时,指甲都掐进肉里了。她伸手拽过他的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红印,那页纸角的血,是你的?
李明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望着庙外摇晃的树影,忽然跪了下去:那是三年前......暗影门的人逼我改镇民的灵田赋税,我偷偷抄了份真账藏在墙缝里。
上个月有个要饭的老头来讨水喝,说他是苍梧宗的外门弟子......他声音发哑,我把账册给了他,可三天后他的尸体就漂在镇南河上,怀里塞着半本被撕了的......
林疏桐蹲下来,把他扶起来。
系统突然在识海提示:检测到宿主触发关键剧情,额外奖励:破妄眼(三日内可识破伪装)。她的眼底泛起层淡金色的光,再看李明时,他眉心那团若有若无的黑气清晰起来——是被下了追魂咒。
今晚子时。她拍了拍李明的手背,你去把镇里的青壮都聚到祠堂,就说要祭土地神。
赵虎守前门,你守后门,我......她摸了摸袖袋里的信笺,我去会会他们的。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
林疏桐望着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野藤,想起昨夜鬼面修士临死前的笑——他说九娘,你以为天道真的护着你?时,眼底那丝惊讶不似作伪。
而信笺上的,分明是原身十二岁前的字迹,那时候她还没被测出是废柴,还没被亲爹卖给人牙子。
赵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斩马刀裹着油皮纸搭在他肩头。
林疏桐接过账册时,指尖触到页脚那团血渍,温的——像刚渗上去不久。
阿桐姑娘!庙外突然传来小乞丐的喊叫声,镇东老槐树下有个戴斗笠的修士,说要见你!
林疏桐的瞳孔微微一缩。
系统今早提示的明日签到地点,正是镇东老槐树下。
她望着庙外渐起的尘烟,突然想起谢沉渊临走前说的话:等我回来,带你去镇东老槐树下吃灵食。
而那戴斗笠的修士身上,飘着若有若无的腐叶味——和昨夜鬼面修士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