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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烟看着藏海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狡黠,心里暗道:罢了,孩子心性,是自己想多了。她难得进了后厨,亲自给藏海煮了碗面——清水煮面,卧了个荷包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藏海挑着面条,嘴上不饶人:“这也太素了……”话虽如此,筷子却没停,连汤都喝了个精光,末了才道,“还行吧,面有面味,蛋有蛋味。”

魏烟:“……”这评价,还不如不说。

她从暗夜里取出几盘点心,无奈道:“我确实不善下厨,家里都是父亲做饭,我和爹爹负责洗碗。”

藏海吃着点心喝着茶,看着魏烟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几日后,藏海冲击筑基期,魏烟在二楼把瑶池取出来,引天地灵气汇聚。藏海盘膝坐在石阶上,纯正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入体内,他依着魏烟所教的法门,将灵气缓缓导入丹田。那灵气在丹田中凝结成液,渐渐汇聚成一汪灵泉。

魏烟望着阵法中藏海头顶形成的灵气旋涡,眼中满是欣慰。二楼被阵法笼罩,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楼下街上的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一丝一毫也传不进来。

上元节到了,整条街挂满了花灯,流光溢彩,人头攒动。魏烟关好二楼窗户,戴了个简单的面具下了楼。刚走到街上,就被熙攘的人群推着往前挪。她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见着喜欢的便买下来,店里跟出来的傀儡正好拎着大包小包,倒像个贴身侍从。

“魏掌柜,好久不见。”一个衙役笑着打招呼。

魏烟微微欠身:“刘大人,今日也出来巡街?”

“是啊,督卫司和衙门一起维护治安。”衙役答道。

“大人辛苦了。”魏烟从傀儡手里拿过一包刚买的桂花糕,递了过去,“垫垫肚子吧。”

衙役爽快接过:“多谢魏掌柜体恤。”

待魏烟走远,同行的年轻衙役才问:“刘哥,这是谁啊?您这么客气。”

“木石缘的掌柜,”老衙役把点心塞给他,“平时上下打点得周到,连督卫司的人都给她面子。对咱们这些小吏也客客气气的,京城这样的主儿可不多见。拿回去给孩子尝尝,以后见了记得客气点。”

魏烟顺着人流看花灯、猜灯谜,选了几个合眼缘的灯笼,让傀儡先送回店里,自己则留在街上继续逛。枕楼换了新主人,那个爱说书的八公子也没了踪迹,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夜空中炸开绚烂的烟花,五彩光芒映在魏烟的面具上,忽明忽暗。她取出留影石,将这漫天烟火、满街灯火都记录下来——美好的时光总该分享,下次见到爹爹,让他带给小爹爹他们看看。

因着过节,今夜没有宵禁。魏烟往回走时,遇到了督卫司的巡逻队,除了一个眼熟的,其余都是生面孔。她微微点头致意,便推门进了木石缘。

那些人看了眼店铺招牌,没多停留,继续往前巡逻。

魏烟提着一包热腾腾的汤圆上了二楼,刚到楼梯口,就见藏海抱胸站在那里,像是等了许久。

魏烟提着食盒侧身走进二楼房间,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端上桌:“稚奴,来尝尝,上元节的汤圆。”

藏海在桌前坐下,拿起调羹舀了一个,入口便觉甜意漫开。“外面很热闹?”他状似随意地问。

魏烟盖好食盒,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了抱他,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语气柔和:“若是待得烦闷,我带你去别处住些日子,也好大大方方出门,不用总担心被人认出来。”

藏海的身体瞬间僵住。这样温暖的安抚,像极了小时候母亲的怀抱,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了。他轻轻推开魏烟,声音有些不自然:“暂时先留在这里吧,方便打听朝堂的动静。”

“好,都听你的。”魏烟点点头,没再强求。

藏海低头吃着汤圆,只觉得甜得有些发腻。他看魏烟吃得又快又规矩,一碗汤圆没几口就见了底,不由得暗自咋舌——这人真是矛盾,既会在修行上严苛得近乎冷酷,又会在这些小事上透着笨拙的温柔。

几日后,朝堂传来消息:新帝查了两年仍无鬼玺与铜鱼的踪迹,终于耐不住性子,处死了被囚禁的赵炳文。

魏烟把消息讲给藏海听,他只是冷笑一声:“赵炳文帮临淄王夺位,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平津侯、曹敬贤被他当枪使,最后他自己也被主子抛弃,这便是报应。”

见他情绪平稳,魏烟放下心来。她靠在窗边,望着街上渐渐松懈的盘查,心里动了离开京城的念头——赵炳文已死,藏海的仇也算报了,这是非之地,终究不宜久留。

她没卖掉木石缘,只留了几个傀儡看店,二楼布了传送阵,日后再来京城也有个落脚处。傀儡把马车从后院牵出来时,藏海已经坐在了车厢里。魏烟戴好面具,赶着马车出了城。

走了没多远,她让傀儡赶着普通马车往进货的方向走,自己则带着藏海拐进了山林。

魏烟脚步轻快地在树林里穿梭,藏海紧随其后。筑基之后,他的体力与速度都好了太多,倒也没被落下。越往深处走,树林越密,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

天色渐渐暗下来,藏海忍不住问:“我们到底要去哪?天快黑了,夜里赶路不安全。”

魏烟从暗夜里摸出一盏花灯递给她:“去你母亲坟前祭拜。好不容易出了京城,正好了了这桩心事。再爬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半夜时分,两人终于到了地方。群山在夜色中像蛰伏的巨兽,仿佛要将人吞噬。藏海对着一座座孤坟深深叩拜,魏烟在一旁默默烧着叠好的金元宝。

“你当初是怎么把这么多人的尸体带到这里的?”藏海低声问。

“乾坤袋装尸体,传送阵代步,”魏烟头也不抬,“倒是挖坑费了些力气。”

藏海气结:“有传送阵,为什么还要爬这几座山?”

“我能找到传送阵的入口,不代表你能,”魏烟将最后一叠金元宝扔进火里,“将来我离开了,你总不能连亲人的坟都找不到吧?”

藏海语塞,望着跳动的火苗,没再说话。山风掠过林梢,带着夜的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那点淡淡的、属于告慰的暖意。

魏烟瞥了他一眼:“不是我泼你冷水,就你这点修为,别传错地方把自己丢在哪个山沟里,就算万幸了。”

藏海的脸被跳跃的火光映着,线条显得有些冷硬,却没再反驳。他望着眼前一座座新坟,低声道:“谢谢你。”

魏烟从暗夜里摸出酒壶,倒了几杯酒洒在坟前,算是祭奠逝者。“走吧,带你去休息。”她取出一张传送符,光华闪过,两人已站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空地上的杂草显然刚清理过,看得出是常来的地方。

藏海借着星光打量着平坦的空地,心里嘀咕:今晚要睡野外?

魏烟却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院模型,往地上一放。只见那模型迅速变大,转瞬间便成了一座雅致的小院。她推开院门:“进来吧,稚奴。”

藏海跟在她身后,看着院里的躺椅、石桌、秋千,甚至还有个武器架,显然是常居之所。“这是我父亲和爹爹给我炼的法器,方便游历的时候落脚。”魏烟推开后院一间房,“你放心睡,院子有结界,猛兽鼠蚁都进不来。”

藏海看着房间里简洁雅致的布局,点了点头。

魏烟安顿好他,便去激活结界,洗漱后回了自己房间。藏海却辗转难眠,索性推开门坐在台阶上。天上星辰璀璨,他取出留影石,石面上映出月奴拿着木剑跟在弟子们身后练剑的模样——曾经爱告状的小丫头长大了,笑容也少了几分稚气。另一幕里,蒯铎正拿着灵药往瓷瓶里装,瓶口飘出的绿烟看着就带着毒性,想来是在炼制什么丹药。藏海躺在台阶上,在星光与留影石的微光中,渐渐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魏烟在院里练剑,藏海也跟着打坐修行。山里的灵气比京城浓郁得多,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修行无岁月,转眼又是十年。藏海成功结丹,所用的灵剑还是魏氏的弟子剑——q版羡羡曾说,蒯铎想亲自为儿子炼一把灵剑,特意让魏烟瞒着他。

见藏海已有自保之力,魏烟决定带他去游历,顺便找找青铜门的踪迹。她收起小院时,藏海忍不住问:“这些东西都收在哪里?空间法器总得有媒介吧?”

“在暗夜里。”魏烟指着头上的簪子答得简单,转身道,“稚奴,再去祭拜一下你母亲,我们就下山。”

两人翻了两座山,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停下。魏烟摆上水果点心,搁下酒壶便走到一旁,靠在树上等着。藏海坐在母亲坟前,低声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日头偏西才起身。

魏烟正看着一片树叶,叶上的小虫子正埋头啃食,转眼间就把叶片啃得只剩叶柄。她刚想伸手把虫子挪开,藏海已抬手将虫子打落在地:“这种虫子碰到皮肤会红肿发痒,别乱碰。”

“可以走了?”魏烟问。

藏海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墓地的方向:“走吧。”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去,山风卷起落叶,在他们身后打着旋儿,仿佛在无声送别。

十年后再入京城,藏海望着巍峨的城门,心境全然不同——这一次,他是光明正大地回来的。

魏烟赶着马车停在木石缘门口,利落跳下车,藏海紧随其后。她让傀儡把马车牵去后院,自己则走进店铺,目光扫过货架上新增的石雕木雕,暗自点头:看来这几年傀儡把生意打理得不错。

两人在京城停留了十天,确认新帝早已放弃寻找鬼玺与铜鱼,才关了店铺,带着所有傀儡准备离开。

“这几日,有人认出你吗?”魏烟问道。

“有,前两天在街上碰到了庄之行。”藏海答道。

“那就好。”魏烟勾了勾唇角,“动静越大越好,张家的人藏得太严实,这么多年毫无踪迹,只能引蛇出洞了。”

话音刚落,庄府内,侍卫匆匆来报:“将军,藏海出京城了!”

庄之行猛地拍案而起:“怎么会这么快?!快,派人去追!”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两三天功夫,藏海竟说走就走,终究是大意了!

庄之行带着人赶到木石缘时,店铺早已人去楼空。他正要带人冲上二楼搜查,一辆马车恰好停在门口,魏烟从车上下来,挑眉道:“庄大人,光天化日之下,为何私闯我的店铺?”

庄之行二话不说,拔刀便架在魏烟脖子上:“藏海在哪?”

魏烟瞥了眼刀身的寒光,语气平静:“大人来之前,难道没查查我是干什么的?”

“你什么意思?”庄之行厉声问。

魏烟手腕一翻,暗夜剑瞬间出鞘,只一招便挑落了庄之行的刀,剑尖稳稳指着他的喉咙。周围的护卫见状,立刻拔刀将魏烟团团围住。

“我是修道之人,入世修行只为结善缘,”魏烟目光扫过众人,“在京城二十四年,还没人敢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此时,接到“主街械斗”报案的京城守卫带着兵赶到,看到店铺招牌时,心里咯噔一下——竟是木石缘。走进店门,果然见魏烟与庄之行对峙,连忙打圆场:“庄将军,魏老板!二位怕是有什么误会,先把剑放下吧?”

庄之行怒视魏烟:“她袭击朝廷命官,给我抓起来!”

“呵,”魏烟冷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大白天强闯民宅,刀架在我脖子上,反倒说我袭击你?庄将军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怎么,庄府周转不开,想拿我这升斗小民开刀填窟窿?”

“你胡说!”庄之行气得发抖。

“是不是胡说,街坊们可都看着呢!”魏烟扬声道。店外围观的百姓早已议论纷纷,不少人窃窃私语,说庄之行仗势欺人,倒有其父平津侯的霸道影子。

正僵持间,京兆府尹带着师爷匆匆赶来,一见这场面,连忙拱手:“庄将军!”

“詹大人,”庄之行急道,“快把这女子压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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