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沙哑,充满无尽疲惫和沧桑的声音,突然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进了石窟里每个人的耳朵里,压过了朱雀的尖啸和城市的哀嚎。
火海翻滚着,一个戴着破旧斗笠、穿着灰色旧布衫的身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扑向江晚秋的朱雀虚影正前方。
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灰衣人!
他稍稍抬头,斗笠的阴影下,仿佛看了一眼那能毁天灭地的火鸟,又似乎穿透了它,看向后面的林默。
轰!
朱雀虚影带着能焚毁一切的威势,狠狠地撞在了灰衣人那渺小的身躯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的剧烈对冲。
那毁天灭地的朱雀虚影,在撞上灰衣人的瞬间,竟然像冰雪融化一样,又好似百川归海,庞大的赤红能量洪流,被一股无形的、更古老更晦涩的力量牵引、压缩,最后变成了一道极其凝练的赤红光流,被灰衣人随手一引,就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脚下翻腾的火海之中。
火海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一幅庞大得能覆盖整个江城夜空的立体星图,在渐渐黯淡的火光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无数星辰闪烁,轨迹神秘。
其中第三颗星辰,赤红如血,正闪耀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旁边还有一行古老的篆文虚影显现:
【天罡第三局·朱雀焚天】——已成!
紧接着,第四颗星辰的位置开始闪烁,幽蓝深邃,旁边标注:
【天罡第四局·玄武控水】,坐标光影流转,最终定格在万里长江的某处险要——夔门白帝城!
【关键物品赤乌金杖被毁,朱雀焚天局能量核心被引导归位!天机值+200!】
【目睹灰衣人操控焚天之力,触及深层天机禁忌!业火值+50!】
【左眼石化蔓延加剧,已至眼角!视觉出现轻微模糊!】
【解锁禁术级技能:朱雀焚天阵(前置条件:巨额业火值\/天机值献祭,引动焚天业火,威能极大,反噬致命)】
“呃啊!”
林默捂住左眼,指缝间渗出细微的血丝,眼角处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色石质纹理,剧痛难忍。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冰冷无情。
灰衣人完成这一切后,身影在逐渐消散的火光星图中变得愈发虚幻。
他最后似乎朝着林默的方向稍稍偏了一下头,斗笠阴影下的目光让人难以捉摸,随后整个身影就像被风吹散的青烟一样,彻底消失在漫天火星和尚未完全散去的星图光影之中。
“去白帝城……找真相……”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带着水汽般湿润和无尽哀伤的女声,如同幻觉一般,轻轻拂过江晚秋的耳畔。
她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四处张望,却只看到渐渐熄灭的火光和飘落的灰烬。
那是……母亲的声音?
她紧紧攥住手中滚烫、表面已经多了一道细微裂痕的玄金吊坠,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撤!这里要塌了!”
秦雪尖叫着指向头顶。失去了朱雀能量的支撑,被撞碎的石窟穹顶开始大面积崩塌,巨大的水泥块裹挟着火焰轰然砸落!
林默强忍着左眼的剧痛和脑中翻腾的业火灼烧感,一把拉起虚弱的云无心。
苏小米从顶上的小洞滑了下来,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明亮。
江晚秋深吸一口气,将吊坠紧紧捂在胸口,最后看了一眼灰衣人消失的方向和天空中正在淡去的玄武局星图坐标,转身冲向出口。
四人相互搀扶着,在崩塌的石块和灼热的烟尘中,狼狈不堪地冲出火葬场废墟,重新投入到江城冰冷的暴雨之中。
身后,是烈焰未熄的残骸,还有一片混乱哭嚎的城市。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稍稍缓解了左眼的灼痛和脑中的混沌。
林默抹了把脸,回头望去。火葬场的废墟在雨幕中犹如巨兽的残骸,黑烟滚滚,混合着水汽,扭曲升腾。
半边天幕还残留着朱雀焚天后诡异的暗红,与铅灰色的雨云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尚未干透、狰狞可怖的泼墨画。
苏小米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云无心,云无心拄着那把断了的剑,每喘一口气,都好像牵动着五脏六腑,疼得要命,嘴角还挂着没干的血迹,可他的背却挺得直直的。
江晚秋站在不远处,雨把她的头发都淋湿了,头发贴在她那苍白的脸上。
她低着头,把手掌摊开。那枚玄金吊坠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中间多了一条像头发丝一样细的裂痕,摸上去还有点烫手。
母亲说的那句“去白帝城,找真相”,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激起一圈又一圈冰冷的涟漪。
秦雪紧紧抱着她的宝贝笔记本,屏幕有一角已经碎了,可电脑还在坚持工作。
她飞快地敲着键盘,把天空中最后消失的玄武局坐标——白帝城,还有那个灰衣人神出鬼没的手段,都输入到加密档案里,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系统?”
林默在脑子里轻声叫了一下。
一个冷冰冰的提示出现了:
【状态:左眼石化已经蔓延到左眼角了,看东西有点模糊。内脏受了点轻伤(强行催动罗盘)。解锁禁术:朱雀焚天阵(很危险)。】
看到业火值那一栏那鲜红的数字,林默心里猛地一沉。
左眼那像被石化了一样的麻木和像针扎一样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个代价有多大。
苏小米凑了过来,雨水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流下来,她也不说话,拿起一根银针,快得像闪电一样,扎在林默左耳后面的一个穴位上。
“嘶!”
一股刺骨的凉意立刻压下了眼底的灼痛,可也只是稍微好一点而已。
“龟儿子,叫你别硬撑!”
苏小米瞪着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还有浓浓的后怕,
“业火烧心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这样搞,下次见面,老子直接把你扎成独眼龙!看你还敢不敢逞能!”
话虽狠,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的恐惧。林默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忍不住一阵闷咳。
“知道了,苏神医。”
他哑着嗓子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江晚秋手中的吊坠。
刚才那吸纳焚天之火的恐怖场景,还有那惊鸿一瞥的宫装虚影……玄女神鼎?
江晚秋似有所感,抬眼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雨水冲刷着她精致的妆容,露出底下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一丝深藏的惊悸。
她紧紧攥回吊坠,那裂痕硌着掌纹,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白帝城……母亲……玄女……真相?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翻腾。
“此地不能久留。”
云无心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她抹去嘴角的血,断剑指向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和消防车的呼啸声。
“官府的人要来了。还有……”
她顿了顿,斗笠下寒星般的眸子扫过雨幕深处,
“太虚剑宗的狗,鼻子灵得很。”
陆青崖的血,似乎还在她眼前。
同门的追杀,师门的冷酷,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
这半卷用命换来的《太虚剑典》残卷,沉重得几乎让她握不住剑。
“先离开江城。”
林默当机立断,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左眼的不适,
“找个地方休整。白帝城……从长计议。”
玄武控水局的坐标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四人互相搀扶着,身影迅速没入江城瓢泼的雨幕和混乱的街巷阴影之中,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火海残骸,和夜空中那渐渐淡去、却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的三十六局星图残影。
灰衣人的低语,如同诅咒,在雨声中回荡不散:人心欲火,你灭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