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皇权天威的压迫感。
苏妙妙看了一眼那两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的泼皮，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知道墨渊已经起到最佳震慑效果。
但她不希望自己的火锅店，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她要的是人间烟火，不是皇家威仪。
于是，苏妙妙再次举起了她的铁皮大喇叭，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喊道：
“好了好了，各位父老乡亲！今日的‘普法小剧场’到此圆满结束！感谢两位‘反面教材’的倾情出演！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没反应过来。
苏妙妙继续说道：“通过今天的事件，我们学到了什么？第一，遵纪守法很重要！第二，造谣传谣不可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火凤祥的火锅，是真的好吃！好吃到都有人上赶着来碰瓷了！”
“噗嗤——”
人群中，安宁郡主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身边的闺蜜们也跟着掩嘴轻笑。
百姓们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不少人都露出了笑容。
王妃这话说得，有趣！
“行了，凌云侍卫，” 苏妙妙冲着已经把人提溜起来的凌云挥挥手，“把这两位‘临时演员’的‘劳务费’结一下，送他们去大理寺领盒饭吧！”
凌云嘴角抽了抽，对这位王妃的奇言怪语已经见怪不怪，冲她抱了抱拳，便带着人迅速离开了。
“好了，插曲结束！” 苏妙妙拍了拍手，“没领到号的朋友们别灰心，下午还有五十个号！现在呢，大家可以先散一散，逛逛街，也可以在我们店门口的‘等位区’稍作休息，我们免费提供酸梅汤哦！”
她这么一通操作，既维护了王府的威严，又拉近了与客人的距离。
墨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调度人群，安抚众人情绪，满满的骄傲和欣赏。
“嗑到了！我又嗑到了！”
人群散去时，安宁郡主凑到苏妙妙身边，捏着她的胳膊，
“妙妙！你刚才看到了吗？皇叔看你的眼神！简直要把你融化了！什么‘与本王为敌’，什么‘后果自负’，这台词，这气场！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都没这么甜！”
苏妙妙被她逗笑了：“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想你们俩什么时候生个小世子给我玩啊！” 安宁郡主口无遮拦。
苏妙妙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墨渊，发现他正看着这边。
她赶紧推着安宁郡主往店里走：“行了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快进去喝茶，你的‘锦鲤桌’还给你留着呢！”
……
将安宁郡主一行人安顿好，苏妙妙终于得了空，在店铺二楼专为她留出的小办公室里歇口气。
这间办公室是她自己设计的，没有古人惯用的坐榻，而是一套高脚的桌椅，桌上摆着她随手画的各种“设计图”。
墨渊推门而入，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累了？” 他走到她身后，轻轻地帮她按捏着肩膀。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力道适中，按在苏妙妙紧绷的肩颈上，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有点。” 苏妙妙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他，“心累。没想到现在这商业竞争都这么激烈了，都开始玩线下真人快打了。”
“这不是商业竞争。” 墨渊的手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苏妙妙，这不是儿戏。”
苏妙妙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我知道。又是‘赤蝎’，对吧？”
“嗯。” 墨渊绕到她面前，双手撑着桌沿，将她圈在自己和椅子之间，“从柳氏开始，到今天的碰瓷，他们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你。”
“为什么？” 苏妙妙是真的不解，“就因为我嫁给了你？那他们应该去搞你的政敌，搞那些在朝堂上跟你作对的人啊。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只想搞钱的小妹，他们老盯着我干嘛？我的KpI压力也很大啊！”
“因为在他们眼里，你不是‘平平无奇’。” 墨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秦王妃，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更是皇上亲封的‘皇家创新工坊’总司。你现在，代表着皇上想要推行的新政颜面。毁了你，就等于打了皇上的脸，能让那些守旧派看清，任何‘奇技淫巧’都上不了台面，以此来阻碍新政的推行。”
苏妙妙沉默了。
“所以，他们今天这出，只是一个警告？”
“不，是试探。” 墨渊纠正道，“试探我的底线，试探王府的防卫能力，也试探你的应对能力。如果你今天慌了，乱了，或者处理得稍有不慎，他们后续的手段，会立刻跟上，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苏妙妙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古代人的权谋心机，真是九曲十八弯。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妙妙拉住他的手，“那两个泼皮，能问出什么吗？”
“很难。” 墨渊摇了摇头，“‘赤蝎’行事向来谨慎，这种棋子，都是用完即弃，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上线是谁。但凌云已经从他们身上，找到了一些别的线索，顺着查下去，总能挖出些东西。”
“那柳氏呢？” 苏妙妙追问，“她在你地牢里关了那么久，就什么都没招？”
提到柳氏，墨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嘴很硬，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她一人所为，与那个所谓的‘先生’无关。我们查了她与‘先生’来往的所有信件，除了那些关于你的，其他内容都语焉不详，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像……有人在刻意抹去痕迹。”
“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苏妙妙撇撇嘴，随即眼珠一转，“不对啊，墨渊。既然他们这么想搞我，那说明我很重要。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是这场博弈里的关键人物？那我更不能躲起来了！”
“本王没让你躲起来。”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王只是希望你，凡事多加小心。从今日起，青云和阿六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若要去揽月阁，本王会亲自陪你。”
“遵命！我的贴身保镖大人！” 苏妙妙嬉皮笑脸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有这么一个既能当靠山又能当保镖的霸总老公，还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就在这时，钱掌柜敲了敲门。
“王爷，王妃，‘聚仙楼’的郑老板前来拜访，说想见一见王妃。”
“聚仙楼？” 苏妙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是京城最大、最负盛名的酒楼，走的是高端奢华路线。
据说一顿饭能吃掉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
“他来干嘛？刺探军情？” 苏妙妙立刻警惕起来。
墨渊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衣着华贵、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看到墨渊和苏妙妙，立刻长揖及地。
“草民郑源，见过秦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郑老板不必多礼。” 苏妙妙摆了摆手，开门见山，“不知郑老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郑老板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草民今日在对面茶楼，亲眼目睹了王妃处理危机的全过程，当真是让草民大开眼界，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王妃娘娘这‘火凤祥’，构思之奇特，经营之巧妙，草民自愧不如。今日之事，想必也是同行眼红，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草民担心王妃初入商场，会被小人所趁，特来提醒一句，还望王妃日后多加防范。”
这话说得，既捧了苏妙妙，又撇清了自己，还卖了个人情。
苏妙妙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狐狸。
火凤祥的风头太盛，已经威胁到他“聚仙楼”的霸主地位了。
她笑了笑：“多谢郑老板提醒。不过，我们火凤祥走的是亲民路线，卖的是个人间烟火的热闹，跟您那阳春白雪的‘聚仙楼’，不是一个赛道的，谈不上竞争。”
“而且，” 苏妙妙话锋一转，拿起桌上的广告衫样品，递到他面前，“郑老板请看，我们店，自带‘防伪标识’和‘辟邪’功能。谁敢来闹事，就得穿着这个，在东市进行七日巡回展出。我想，应该没人愿意花钱来买这么个‘荣誉’吧？”
郑老板看着衣服，再看看苏妙妙，后背竟冒出一丝冷汗。
这位王妃，看着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老辣刁钻！
他今天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火凤祥不仅有秦王当靠山，更有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妃坐镇，绝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王妃说的是，是草民多虑了。” 郑老板干笑着，将茶一饮而尽，“草民还有事，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改日，草民在聚仙楼设宴，再为王妃赔罪！”
送走了这位“笑面虎”，苏妙妙往椅子上一靠，伸了个懒腰。
“搞定。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这下，京城里其他想打歪主意的餐饮同行，都得掂量掂量了。”
墨渊看着她那副运筹帷幄的小得意模样，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你啊。” 他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东市的风波，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秦王当街为王妃撑腰的霸气宣言，成了闺阁少女们最新幻想的甜蜜桥段。
而那两个穿着“广告衫”扫街的泼皮，则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料。
“火凤祥”的名气，不降反升，甚至比开业当天还要火爆。
许多人抱着好奇心前来，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成了火锅的忠实拥趸。
苏妙妙大获全胜。
傍晚，当苏妙妙和墨渊回到王府时，凌云已经等候在书房。
“王爷，都问出来了。” 凌云呈上一份口供，“那两人只是街头的混混，收了银子办事。联系他们的人从未露面。不过，我们在其中一人的鞋底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这是？” 墨渊问。
“是西域特有的一种火山灰，常被用来制作特殊的墨水或颜料。大乾朝内，极为罕见。只有常年往返于西域的商队，或是……专门负责与西域诸国联络的暗线，才有可能接触到。” 凌云解释道。
西域……
墨渊和苏妙妙对视了一眼。
“赤蝎”是前朝余孽，而前朝，恰恰是被如今的西域强国所覆灭。
这条线索，将“赤蝎”的背景，指向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方向。
“我知道了。” 墨渊的表情冷肃，“传令下去，彻查近三个月内，所有与西域有关的入京人员和商队。另外，把这份口供，誊抄一份，送到宫里，给皇上过目。”
“是！” 凌云领命而去。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看来，这盘棋，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苏妙妙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关系图。
她在中间写上“我”，然后画出一条线指向“赤蝎”，旁边标注“暗杀、破坏”。
又从“赤蝎”画出一条线，分别指向“柳氏\/先生”和“西域火山灰”。
“你看，” 她把图推到墨渊面前，“现在我们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先生’，这条线在国内。另一条是西域，这条线在国外。他们现在都冲着我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先生’，其实就是西域派来的？”
墨渊看着她那清晰明了的“思维导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无可能。” 他沉吟道，“但目前没有证据。”
“那就去找证据！” 苏妙妙拍案而起，“既然他们把战场摆到了我的火锅店门口，那我就奉陪到底！明天开始，我要亲自去揽月阁监工！我要把‘皇家创新工坊’以最快的速度建起来！我要做出更多、更好的东西！让他们看看，新政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带着现代智慧的穿越者，还会怕了一群活在阴影里的古代恐怖分子？
看着她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兽，墨渊笑了。
“好。”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本王陪你。揽月阁的改造，工部会全力配合。你需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
“真的？” 苏妙妙眼睛一亮，“那我要一个首席安全官！钱你开，人你出！”
“准了。”
“我还要一个首席财务官！帮我管账！”
“好。”
“我还要……” 苏妙妙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还要你，每天晚上，回家给我按按摩，暖暖床，怎么样？”
墨渊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
他俯身，沙哑地回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