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这些马匹早已名花有主。”
商秀珣轻轻摇头，直接回绝了李秀宁的提议。
这......
李秀宁与柴绍闻言俱是一怔。
数万战马竟已尽数有主？究竟是何方豪杰能有这般手笔！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此遇见李姑娘。”
宋姑娘，宋兄，别来无恙？
伴随着清朗的笑声，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从内堂缓步而出，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寇仲？
寇大哥！
李秀宁脸色骤变，而宋玉致则欢欣地迎上前去。
宋师道苦笑道：江左寻君不遇，倒在此处相逢。”
原来前番押送木材至鄱阳时，宋家兄妹便欲拜访寇仲，却未能如愿。
即便在九江、江夏两地，也寻不到这位少帅的踪迹，其麾下将士更是三缄其口。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秉承家族嘱托前来竟陵，欲向飞马牧场购置战马。
宋兄此来想必是为战马之事。
不过恐怕要让宋兄失望了。”
寇仲迎着宋师道的目光含笑说道。
莫非......
宋师道目光陡然锐利，紧盯着寇仲。
未等寇仲回应，商秀珣已然揭晓答案：宋公子所料不差，牧场战马皆归少帅军所有。”
什么？
数万战马尽归少帅军？他们哪来如此巨资？
柴绍失声问道。
自大业五年起，寻常驮马便值二十两白银，上等北疆战马更是价值六十两。
飞马牧场培育的战马品质较之北疆良驹犹有过之，如今一匹至少需百二十两白银，折合十二金。
粗略估算牧场存栏不下三万匹，那就是三十六万金之巨。
少帅军虽坐镇江夏、九江、鄱阳三郡，但新募十多万大军，又大兴屯田之策，财政理应捉襟见肘，怎能筹措数百万两白银？莫非是破釜沉舟之举？
纵使寇大哥囊中羞涩，我们宋阀却是家底殷实。”
莫说区区几万战马，便是十万之数，宋阀也买得起！
宋玉致柳眉轻扬，满脸骄傲地宣称。
宋师道的眼角微微抽动，这个败家子真是让人无语。
即便是富甲一方的宋阀，三十六万金也不是能随意挥霍的数目。
李秀宁与柴绍一时语塞，宋玉致的话让他们无言以对。
宋阀掌控天下盐运之利，财力的确雄厚得惊人。
这些战马是我送给少帅军的礼物，不需要钱财。
寇大哥救了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商秀珣突然开口，一旁的众人都愣住了。
寇仲注意到商秀珣和宋玉致互相瞪视，两人眼中似有火花迸射，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阁下就是闻名天下的刀王寇仲？
柴某见过少帅！
终于回过神来的柴绍看向场中那位身处二女争执中的玄衣少年，立即郑重行礼。
作为贾柳楼四十六友之一，他自然知晓瓦岗众将加入少帅军之事。
素来仗义任侠的他，最敬重的正是寇仲这般英雄人物。
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英杰，曾力败慈航静斋四大剑侍，天下谁人不心怀敬仰？
嗣昌兄。”
若论谢映登、侯君集这层关系，我们算是故交。”
但若论及李阀立场，你我便是敌非友。”
你与李阀想必已到谈婚论嫁之时。
我猜得不错的话，李渊那只老狐狸定是将三 ** 许配给了你。”
否则，以你柴家的万贯家财，怎会不远千里陪李秀宁南下购马？
呵呵，李渊这笔买卖当真划算，用一个女儿就换来了富可敌国的柴家支持。”
寇仲嘴角带着讥诮，锐利的目光扫过柴绍。
少帅贵为一方雄主，如此出言不逊诋毁家父，岂是君子所为？
李秀宁终于按捺不住，出言质问。
寇仲话中的轻蔑与讥讽刺痛了她高傲的心。
即便李阀确实将她作为联姻筹码换取柴家支持，但这样被当众揭穿，实在过于残忍。
君子？
真巧，我寇仲从不以君子自居。”
幼时我与陵少失去双亲，在街头巷尾摸爬滚打，甚至要和野狗争食。”
知道我们怎么学会识字吗？每天扒在私塾墙头， ** 老先生讲课。”
有一次被人发现，追着我们打了几条街。”
我们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不同，少帅军也不是隋朝官军。”
自少帅军创立那日起，我寇仲就立下誓言：要让每个百姓都有田可耕，有衣可穿。”
这天下之大，万物皆是百姓所创。
他们理应享有这一切，而不是像牲畜般苟活。”
寇仲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此刻，众人眼前浮现出当年江都街头的画面，衣衫褴褛的寇仲与徐子陵如何在泥泞中挣扎求生，又如何一步步登上风云舞台。
少帅军在鄱阳三郡分发田亩，开仓放粮，将世家门阀连根拔起的景象掠过心头，厅内空气骤然凝固。
即便是飞马牧场之主商秀珣，终究出身将门世家，从未尝过蝼蚁般任人践踏的滋味，更难以触及寇仲眼底那团灼人的火焰。
可当她与宋玉致望向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时，眸中流光愈发明亮。
那个从尘埃里崛起的少年，远比金玉堆砌的贵公子更令人心折。
连李秀宁袖中的指尖也不自觉蜷起——这匹烈马掀起的狂风，早在她心湖荡开了涟漪。
寇兄真乃当世豪杰！
少帅气魄无人能及！
宋师道与柴绍的赞叹声中，寇仲朗笑举杯。
敢为苍生向千年门阀挥刀，这本就是冠绝乱世的胆色。
荥阳距竟陵八百里。”李秀宁突然截断喧哗，而江夏黄鹤楼事件时，少帅本当坐镇荥阳。”她纤指划过地图，千二百里疆域，纵是千里马昼夜疾驰也难瞬息往返——除非当时少帅本就在竟陵练兵。”
目光扫过满厩未动的战马，她声音渐冷：万骑在江南如龙困浅滩，唯有北地方显锋芒。
少帅瞒天过海在竟陵囤积铁骑，所图恐怕是...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炸响厅堂，寇仲抚掌大笑：李家凤凰果真名不虚传。”他忽然俯身逼近，眸中寒芒如刃，聪明过头可是会送命的。”
杀机迸发的刹那，李秀宁失声惊喝：你要学刘邦暗度陈仓！鎏金酒樽坠地，少帅军真正的猎物——是关中！
【“看来少帅军从一开始就效仿秦军行事，并非形似，而是志在成为新的秦国。
你想以关中为根基，南取巴蜀与江南，北征河套大漠，西进甘陇，东吞中原、河北与山东。”
“好啊！好一个少帅，好一支少帅军！”
李秀宁直接将心中所有猜测尽数道出。
“嘶——”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凉气。
谁曾想少帅军竟有如此图谋？若此事传开，何止震动天下，更将彻底颠覆世人的认知。
因为无论是四大门阀、正魔两道还是各方诸侯，都以为少帅军只想整合江左、江东和湘楚，立足江南后再图北上。
正因如此，天下势力对少帅军都不甚在意，甚至刻意忽略。
“猜得 ** 不离十。”
“我现身竟陵，夺取全郡，确为入关之计。”
“八百里沃野可作少帅军东出之资，但这并非唯一。
不妨再大胆些——”
“比如：双龙帮！”
寇仲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李秀宁，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什么？”
李秀宁眼中浮现疑惑，思绪飞速转动。
良久仍未能参透其中玄机。
宋玉致却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寇大哥是说双管齐下？”
“少帅军北部以你为主夺取关中，南路则由陵少领军拿下江南，两路并进方显少帅军真章。”
闻言，寇仲朝宋玉致颔首赞许：“玉致长大了！”
‘果然如此！’
众人心头一震，这才是少帅军的全貌。
一直以来世人只见少帅寇仲，却忽视了徐子陵。
殊不知这位少年宗师剑王同样名震天下，只是稍逊于寇仲而已。
“李家三娘。”
“你知道的太多了。”
寇仲忽然开口，场中气氛骤然肃杀。
所有人都不禁为李秀宁担忧。
她能洞悉少帅军深藏已久的谋划固然聪慧，但更令人叹息的是她竟当着寇仲之面点破这一切。
“若我死后，能将我葬在江东雨蒙山吗？”
“我总向往着去看那烟雨朦胧的景致，想必极美。”
李秀宁凝视寇仲，眸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透着解脱之色。
“这景色，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寇仲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帅可没兴致去那种荒山野岭给人刨坑掘土。”
李秀宁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不杀我？”
她心中充满了困惑，自己知晓如此多的秘密，按理说早该被灭口才对。
宋玉致、柴绍等人同样满脸惊异，原以为李秀宁今日必死无疑。
“杀你？”
寇仲嘴角微扬，“我要让你亲眼见证本帅登临天下，开创盛世！”
“不过接下来，你得在江左暂住些时日。”
他眸光一冷，“别动逃跑的念头——纵使逃得出鄱阳，也休想踏出江南半步。”
平淡的话语间透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李秀宁从他眼中看到了比项羽更炽烈的自信，比刘邦更深沉的机变，甚至韩信般的军事天赋——这个前所未有的枭雄，早已将门阀世家视若尘埃。
寇仲转头瞥向柴绍：“嗣昌兄。”
“侯君集、史大奈他们都在鄱阳军中任校尉，你也去罢。”
“江左战事将起，正是用人之际。”
“遵命！”
柴绍毫不犹豫地应答。
见识过少帅军的手段后，他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
即便离开竟陵，又怎能挣脱寇仲的掌控？至于李秀宁……他苦笑暗叹：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或许唯有寇仲才配与之并肩。
“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