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子监看过他的文章。”傅九渊说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我估摸着他会试上榜都有些难。”
傅九渊自己就走过科举之路的，且是他那一届科考的佼佼者，高中探花后他还进翰林院做了一年的编修。
若无后来傅家之变，他定能在文官仕途中平步青云。
如今他是国子监司业，在众多监生中他一眼就能分辨个中优劣。
所以傅九渊并没有故意贬低宁世昭，而是以一种十分理性眼光的评估他的。
沈棠雪心里还是希望宁世昭能高中的，遂不高兴地替他争辩道：“你莫要小瞧别人，他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傅九渊耐着性子道：“你也别高估他了，科举并非只考吟诗作赋，更看重的经史策论，世俗的才名并不算什么。”
沈棠雪轻哼一声，“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明年的主考是谢阁老，他最看重的是切实可行的治国方略，那些言之无物的华丽文辞他是最看不上的，而宁世昭的文章文采虽有，却是过与轻浮无用了。”
沈棠雪噘了噘小嘴，还是不大认同傅九渊的话。
不过听到傅九渊提到主考官是谢阁老，沈棠雪不由双眼一亮，“谢阁老家不是肃国公府的亲家吗？宁世昭的兄长娶的就是谢阁老的千金，说不定……”
“谢阁老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不仅不会对他有所优待，反而可能为了避嫌更加严厉呢。”
沈棠雪不高兴道：“我又没说谢阁老会徇私……”
傅九渊可不想跟自己的妻子躺在床上还一直提别的男人，于是故作生气道，“不要再提他了，不然今晚就算你再求我也没有用了。”
沈棠雪一听心里顿时也觉得有些理亏，她本来就故意岔开话题转移傅九渊的注意力的。
关于宁世昭，她也早就想清楚了，以后都不会跟他有什么交集，自然犯不上因为他而跟傅九渊闹矛盾。
而且要是真的傅九渊惹急了，他肯定惩罚她，把火气全发泄在她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嘛。”沈棠雪软下语气，把头往傅九渊怀里钻去，“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是不是你上次回京时，在城门口看到马车上的我，然后被本小姐的美貌惊艳，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沈棠雪小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地撒娇，让他心情莫名地大好了起来，也不去计较她帮宁世昭说话的事了。
傅九渊笑着否认了，“不是。”
沈棠雪听出他语气里染上了笑意，又开始恃宠生娇了，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嗯，喜欢你是在把你娶进门之后。”
“那你不喜欢我干嘛娶我。”沈棠雪有些生气地仰起小脸瞪他。
要知道她可以接受强取豪夺的前提是，这个男人确实喜欢她到要把她抢过去占为己有的地步。
没想到他竟是娶她过门后才开始喜欢她的。
或许他还是在他们圆房之后才喜欢的，毕竟他们新婚之夜就圆房了，这么说他就是个好色之徒了。
傅九渊愣了下，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不是你要我娶你吗？”
“什么？”沈棠雪一脸震惊，“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傅九渊用手摸摸她的额头，确认她的脑子没被烧坏掉。
“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大安寺后山桃花林，你被歹人追杀，我救下你后，你哭着说要以身相许的。”
沈棠雪直接呆住了，口中呢喃，“大安寺，桃花林……”
那不是宁世昭救她的地方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救命恩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傅九渊了？
傅九渊见她又不认账了，便学着她当时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沈棠雪：“……”
“我当时还觉得你这女子虽然生得美貌，却是过于大胆轻浮了一些，毕竟没有哪个世家小姐会随口就对一个陌生男子许下终生，所以我觉得你定是认出我了想借机高攀，我当时心里有些不屑，再说也只是顺手救你，就没有应下。”
“后来母亲要求我短期内娶妻，我在众多女子画像中看到了你的画像，后面又在万尊楼湖边水榭中遇到你，你当时中了媚药，对我投怀送抱，还偷亲了我，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所以最后就决定娶你为妻了。”
“当时想着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又请陛下赐婚让你风光大嫁，再加上我的各种条件都要远高于京中年轻男子，你定会为之感动，欣喜不已的。”
“谁想你这小没良心的，不仅要闹退婚，后面我只提了一嘴我救过你，你却说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
傅九渊正说着，突然感到怀中人不太对劲。
他低头一看，只见沈棠雪眼眶红红，泪光楚楚，正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了？”傅九渊拭去她的泪水，奇怪道，“我又没有怪你，你哭什么？”
沈棠雪一听他这样说，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
傅九渊从未见过沈棠雪如此失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地哄她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沈棠雪被安慰后却哭得更大声了。
“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哭，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傅九渊嘴上是这样说，语气却无一丝的不耐烦，反而心疼地把她抱得更紧了。
沈棠雪在他怀里哭了好一阵，让内心无比复杂的思绪稍稍发泄一番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傅九渊，久久不发一语。
傅九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不管沈棠雪是因为什么而伤心，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忍不住心疼了，决定先把她哄好再说。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救你的事，我以后不说了便是，你别哭了好不好？”
傅九渊是实在想不通沈棠雪为什么突然就哭得这样伤心，只得往自己身上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