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龙蛇混杂 暗夜杀机现
万法城西区，相较于中心区域的繁华喧嚣，显得破败而杂乱。街道狭窄，两旁多是低矮老旧的屋舍，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酒气、汗臭与若有若无的霉味。此地名为“泥鳅巷”，乃是城中底层散修、落魄武者、乃至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聚集之所。叶凡选择在此落脚，正是看中其鱼龙混杂、易于隐藏的特性。
他租下的是一间临街带小院的旧屋，月租五块下品灵石，价格低廉，但胜在清静独立。屋主是个酗酒的老炼气士，收了灵石便不再过问。叶凡略作收拾，布下几个警示与隔绝探查的简易禁制，算是暂时有了个安身之所。
安顿下来后，他并未急于外出，而是静坐调息，将连日奔波的风尘与初入巨城的些许心绪波澜尽数抚平。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泥鳅巷反而愈发“活跃”起来，各种阴影中的交易、私下的聚会开始悄然进行，叶凡这才换了身寻常的灰色布衣，将气息维持在炼气八九层的样子，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底层散修，融入了巷道的昏暗之中。
他此行目的明确：打听消息。升仙大会的具体规则、万法城各大势力的最新动向、以及那“金乌商行”总部的确切位置。泥鳅巷虽陋，却是消息流转的绝佳之地，三教九流汇聚，往往能听到些明面上不易得知的传闻。
他走进一家名为“忘忧阁”的酒肆。说是酒肆，实则简陋得很，十几张油腻的桌子，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灵酒与烤肉的味道。形形色色的客人散坐各处，低声交谈，眼神警惕。叶凡寻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烧刀子”，自斟自饮，耳廓微动，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整个酒肆，捕捉着纷杂的声浪。
“……听说了吗？前几天‘黑水坞’那场火并，死了一个筑基散修，据说是为了一块‘玄铁精’……”
“……升仙大会这次改了规矩，第一关好像是闯‘幻心林’，专门考验心志，嘿嘿，那些世家子弟养尊处优，怕是要吃亏……”
“……城主府三公子前日当街纵兽，踏伤了好几个凡人，屁事没有，这世道……”
“……金乌商行最近在大量收购‘火浣砂’，价格抬了三成，是不是西边火山带又出什么宝贝了？”
“……悬赏榜上新挂了个名字，叫叶凡，北地琉璃阁发的通缉，赏格不低，据说是叛门夺宝……”
各种信息碎片涌入叶凡脑海，他不动声色地筛选着。关于升仙大会和金乌商行的消息，与他之前所知印证，更为详细。而听到自己的通缉信息时，他心中冷笑，赵煌的动作倒是快，竟将手伸到了万法城。不过这泥鳅巷的人，大多自身难保，对那远在北地的通缉令兴趣寥寥，只是当作谈资。
忽然，邻桌几个衣着略显体面、但眉宇间带着戾气的汉子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哥，打听清楚了，那小子就住在巷尾那间带院的旧屋，独身一人，看样子是个刚进城不久的愣头青，修为撑死炼气巅峰。”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低声道。
被称作大哥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筑基初期修为，眼神凶悍，他灌了一口酒，冷哼道：“炼气巅峰？也敢坏老子的好事！金老三那批货，眼看就要得手，却被这小子撞破，还打伤了我们两个弟兄！这笔账，必须算！”
另一人道：“大哥，那小子身手不弱，点子有点扎手。而且泥鳅巷虽乱，但城主府明令禁止杀人越货，闹大了不好收拾。”
刀疤脸狞笑一声：“放心，老子有分寸。不杀他，废了他修为，打断四肢，扔出城喂野狗便是！今晚子时动手，老规矩，先用‘迷神香’，确保万无一失！”
叶凡心中明了，原来是自己前两日进城时，无意间撞破了一伙人正在巷角逼迫一个老修士交出什么“货物”，他当时只是冷哼一声，释放了一丝筑基威压将那几人惊走，并未真正出手，没想到对方竟怀恨在心，摸清了他的住处，欲要报复。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叶凡暗自摇头。他本不欲理会这些蝼蚁，但对方既然找上门来，他也不会客气。正好，初来乍到，需得立威，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招惹。
他不动声色地喝完杯中残酒，留下酒资，起身离开酒肆，并未回住处，而是在巷道阴影中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悄然潜回小院附近，寻了一处屋顶隐匿起来，静待子时。
月黑风高，子时将至。泥鳅巷大部分区域陷入沉寂，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或醉汉的呓语。三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叶凡租住的小院外，正是酒肆中那刀疤脸三人。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取出一个竹管，点燃一端，一股无色无味的轻烟缓缓从门缝吹入院内。这是低阶修士常用的“迷神香”，能让人昏睡不醒，对筑基修士效果大减，但对付“炼气巅峰”的叶凡，在他们想来应是足够了。
等候片刻，估计药效已发，刀疤脸打了个手势，三人抽出兵刃，小心翼翼地拨开门闩，潜入院中。
院内寂静无声，正屋门窗紧闭，漆黑一片。
“大哥，那小子肯定睡死了！”尖嘴汉子低笑道。
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正要下令破门而入，忽听得一个平淡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三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三人骇然回头，只见叶凡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处，负手而立，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庞，哪有一丝中了迷香的样子？
“你……你没中招？”刀疤脸心中一惊，但仗着己方三人，且自己是筑基修为，立刻镇定下来，狞声道，“小子，没想到你还有点门道！不过也好，省得老子对付一个死猪！识相的，自废修为，磕头认错，老子或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叶凡叹了口气：“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他指的是前几日惊走他们之事。
“狂妄！”刀疤脸大怒，筑基初期的灵力轰然爆发，手中鬼头刀泛起幽光，率先扑上！另外两人也一左一右，挥刀夹攻！
面对三人围攻，叶凡甚至未曾移动脚步。直到刀锋及体，他才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混沌星辉微不可察地一闪。
第一指，点向刀疤脸的鬼头刀。
“铛！”
精钢打造的鬼头刀，应声而断！刀疤脸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断刀传来，整条右臂骨骼尽碎，惨叫着倒飞出去！
第二指，拂向左侧汉子的手腕。
“咔嚓！”
腕骨碎裂，钢刀坠地。
第三指，隔空一点右侧汉子的丹田。
那汉子如遭重锤，丹田气海瞬间被破，修为尽废，软倒在地。
电光石火之间，战斗已然结束。三名凶徒，一重伤两被废，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看向叶凡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骇然。这哪里是炼气巅峰？分明是筑基中期，甚至后期的高手！他们踢到铁板了！
叶凡走到那惊恐万分的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指使你们的？金老三的货，又是什么？”
刀疤脸此刻哪还敢隐瞒，忍着剧痛，颤声道：“没……没人指使……是小的们自己鬼迷心窍……金老三……他前些日子得了块罕见的‘影息石’，我们想抢过来……好汉饶命！饶命啊！”
影息石？叶凡心中一动，这是一种能隐匿气息、辅助潜行的稀有矿石，对他或许有些用处。他冷冷道：“今日废你等修为，略施惩戒。若再让我在万法城见到你们，定斩不饶！滚！”
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相互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小院，消失在夜色中。
叶凡并未取那影息石，他不屑于夺此等不义之财。经此一事，这泥鳅巷附近，想必短期内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敢来招惹他了。
他回到屋中，继续打坐。方才出手，他刻意控制了力量，展现出的实力约在筑基中期左右，既足以立威，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万法城水深，还需步步为营。
然而，叶凡并不知道，在他出手瞬间，尽管气息收敛得极好，但那缕混沌星辉的独特波动，还是被远处一座高塔之上，一名凭栏远眺、身着繁星道袍的老者隐约捕捉到。
老者轻“咦”一声，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望向泥鳅巷的方向，喃喃自语：“好纯粹凝练的星辰之力……竟似蕴含一丝本源气息？有趣，看来这次升仙大会，来了个不得了的小家伙啊……”
夜色更深，万法城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吞噬着光明与黑暗，也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杀机。叶凡的入局，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涟漪正悄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