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校场沾着晨露，刚升起的太阳把马背上的铁甲照得发亮。
黄信勒着缰绳站在场子中央，青黑色的方天画戟斜斜扛在肩上，戟尖还挂着块没擦干的布——那是刚才擦戟时忘了取。
左军的吕方和右军的郭盛骑着马，隔着三丈远对峙，手里的方天画戟都攥得发白。
周围的骑兵喽啰们都停了训练，凑在旁边看，没人敢说话，只有马蹄偶尔刨地的声响。
“吕头领，你刚才为啥放慢速度？”郭盛先忍不住，甩了甩手里的戟，戟杆撞在马镫上，发出“当啷”一声，“咱们练的是冲锋包抄，你磨磨蹭蹭的，还怎么练？”
吕方扯了扯马缰绳，脸上带着点不服气：“我那是调整阵型，你懂啥？冲锋得稳，不是瞎冲！”
“调整阵型？”郭盛冷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手里的戟指着吕方，“我看你就是不服黄统领管，故意拖后腿！”
吕方也火了，刚要催马上前，就见黄信策马挡在两人中间。
黄信没说话，只是手腕轻轻一转，肩上的方天画戟突然飞出去半截，戟尖正好挑在郭盛的戟杆上。
“咔嗒”一声，郭盛手里的戟被挑得往上抬，差点脱手，他赶紧攥紧，胳膊都酸了。
“服吗？”黄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劲儿，眼睛盯着郭盛。
郭盛脸涨得通红，还想犟嘴：“我跟吕头领同入梁山，凭啥他听你指挥？你不就是早降了几天？”
黄信勒马往前凑了凑，戟尖还顶着郭盛的戟杆：“凭我斩过三名官军都头，凭我能让骑兵日行百里，凭我能让你们这些只会争高低的，变成能打胜仗的队伍。”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不服？再走十回合，我让你连戟都握不住。”
郭盛咬着牙，刚要催马，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宋江来了，身后跟着张猛和李四，手里还拿着个账本，显然是刚从粮库那边过来。
周围的喽啰们赶紧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江走到马前，抬头看着郭盛，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梁山要的是能打胜仗的队伍，不是争高低的泼皮。”
他又看向吕方：“你故意放慢速度，是觉得黄统领不如你？还是觉得梁山的规矩能随便破？”
吕方赶紧从马背上下来，低着头拱手：“属下知错，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冲锋的节奏不对。”
“节奏不对可以说，不是让你耍脾气。”宋江踱步到两人中间，目光扫过周围的骑兵，“从今天起，骑兵营以黄信为总领，吕方管左路冲锋，负责撕开敌人阵型；郭盛管右路包抄，负责断敌人后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设个哨骑岗，选五个机灵的，每次训练前先探路，明确指挥链——黄信下令，吕方、郭盛执行，谁敢违令，罚俸禄三月，去后山挑粪。”
郭盛也从马背上下来，虽然还是不服气，却不敢再犟嘴，只能跟着拱手：“属下听令。”
黄信从马背上跳下来，对着宋江拱了拱手：“谢押司信任，属下定把骑兵营练出样子。”
宋江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就见李四从后面跑过来，手里的账本都歪了，脸上带着点急色。
“押司，有点事。”李四跑到宋江身边，声音压得低了些，“刚才查粮库的账，发现杜迁管的杂役粮，少了二十石。”
宋江手里的账本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连吕方和郭盛都忘了刚才的争执，看向李四。
黄信也凑过来，小声问：“少了二十石？是算错了还是……”
李四摇了摇头，手里的账本翻得哗哗响：“我算了三遍，都少了二十石，杜迁说粮被老鼠啃了，可哪有老鼠一次啃二十石的？”
宋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粮库的方向，晨雾还没完全散，粮库的屋顶在雾里隐约可见。
吕方和郭盛对视一眼，都没敢说话——他们都知道，宋江最恨的就是私藏公物，杜迁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黄信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宋江抬手制止了他。
“先把骑兵营的事安排好。”宋江对黄信说，“让吕方、郭盛带着人练冲锋，你盯着点，别再出岔子。”
然后他转向李四：“你跟我去粮库，我倒要看看，这二十石粮是被老鼠啃了，还是被人藏了。”
李四赶紧点头，跟着宋江往粮库走，张猛也赶紧跟上，手里的刀攥得紧紧的。
黄信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吕方和郭盛，对着两人说：“还愣着干啥？带弟兄们练冲锋，要是再敢耍脾气，别说罚俸禄，我直接把你们送押司那儿去。”
吕方和郭盛赶紧应了声，各自带着人往校场两边走，骑兵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没人再敢放慢速度。
黄信站在原地，望着粮库的方向，心里琢磨着——杜迁是王伦的旧部，之前就因为私藏粮被贬过，这次又少了二十石，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刚要催马跟上看看，就听见校场门口传来马蹄声，是燕顺来了，手里拿着个哨子，显然是有别的事。
“黄统领，押司让你练完骑兵，去聚义厅一趟，说有要事商量。”燕顺跑过来，喘着气说，“好像是关于济州府那边的消息，说是高俅又派了人来。”
黄信心里一沉，高俅派来的人，怕是来剿梁山的。
他回头看了眼粮库的方向，又看了看正在训练的骑兵，心里犯了嘀咕——一边是粮库的事，一边是济州府的威胁，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就在这时，粮库那边突然传来争吵声，好像是杜迁的声音，还有张猛的呵斥声，隐约能听见“我没藏粮”“搜出来了你还狡辩”的话。
黄信刚要催马过去看看，燕顺又拉住他：“别去了，押司说了，让你先管骑兵，粮库的事他来处理。”
黄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马。
校场的骑兵还在训练，马蹄声和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可他心里却静不下来，总觉得粮库的事，还有济州府的威胁，会让梁山又迎来一场硬仗。
他抬头看向聚义厅的方向，阳光已经升得很高了，聚义厅的屋顶在阳光下泛着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紧张。
不知道押司在聚义厅要商量什么事，也不知道杜迁的粮到底去了哪儿，更不知道高俅派来的人，会带着多少官军来。
黄信深吸了口气，催马往校场中间走——不管怎么说，先把骑兵练好了，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可他没走两步，就见李四又从粮库那边跑过来，脸色比刚才还急，手里的账本都丢了，一边跑一边喊：“黄统领！不好了！押司让你赶紧去粮库，说搜出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