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梁山脚下的小河边就起了层薄雾。
林冲派去探查火光的喽啰匆匆跑回来，手里还攥着根沾了露水的茅草，到了跟前就喘着气说：“林总领，昨晚那火光是附近村民，赶早去河边挑水，没别的动静。”
林冲松了口气，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戳：“知道了，赶紧去把桥边的干草再理理，别让官兵看出破绽。”
喽啰应了声，快步往石桥方向跑。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还有官兵的吆喝声，顺着风飘过来，越来越近。
“来了！”郭盛骑在马上，手里握着方天画戟，往济州府方向望了望，“黑压压的一片，看样子真有五百人。”
宋江站在山腰的树丛里，手里拿着望远镜——这是之前从一个商人手里换来的稀罕物，此刻正往远处看，能清楚看见黄信骑在一匹白马上，穿着亮银色的甲胄，手里握着把长刀，走在队伍最前面。
“让弟兄们藏好，别出声。”宋江对身边的张猛说，“等官兵上了桥，听我信号再动手。”
张猛点头，转身钻进旁边的树林，很快就传来几声短促的哨音——那是中军约定的“待命”信号。
黄信的队伍慢慢靠近小河，到了石桥边停下。
他勒住马，眯着眼睛看了看桥面，又看了看周围的山势，眉头皱了皱：“这桥看着不结实，派两个人先上去试试。”
立刻有两个官兵从队伍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盾牌，小心翼翼地往桥上走。
石板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却没塌。
两个官兵走到桥中间，回头喊：“都监，桥能走！”
黄信这才放下心，挥了挥手：“都给我上！先过了桥，把梁山的山门围了，谁先冲进去，赏五两银子！”
官兵们一听有赏，顿时来了劲，扛着刀枪往桥上涌，一个个挤着往前冲，盾牌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响。
眼看一半的官兵都上了桥，宋江在山腰举起手，猛地往下一挥。
“动手！”
话音刚落，两边山上突然传来箭雨破空的声音，“咻咻”的，密密麻麻的箭往桥上射去。
官兵们没防备，顿时乱了，有的被箭射中肩膀，有的赶紧举盾抵挡，桥面一下子挤满了人，乱作一团。
“不好！有埋伏！”黄信大喊，手里的刀挥了挥，挡开射向自己的箭，“快退！别挤在桥上！”
可已经晚了。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桥面中间的石板突然塌了，露出底下的缺口，十几个官兵没站稳，尖叫着掉进河里，河水不深，却够冷，他们在水里扑腾着，喊着“救命”。
剩下的官兵吓得赶紧往回退，有的踩空了，也跟着掉进河里，桥上顿时一片哀嚎。
“放滚石！”林冲站在左边山上，手里举着块大石头，往下一扔。
顿时，两边山上的滚石“轰隆隆”地往下滚，砸在桥边的官兵身上，有的官兵被砸中腿，当场倒在地上，疼得直叫。
黄信又气又急，催马往前冲，手里的刀指着山上：“宋江！你这反贼！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别躲在山里放冷箭！”
林冲从山上跳下来，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戳，挡住黄信的路：“黄都监，想打我陪你，别欺负弟兄们！”
黄信眼睛一瞪，催马冲过去，刀带着风声往林冲砍来。
林冲赶紧举枪抵挡，“当”的一声，刀枪相撞，火星四溅。
两人打在一处，黄信的刀快，林冲的枪灵，你来我往，转眼就过了三十回合。
黄信渐渐没了耐心，他没想到林冲的武艺这么高，再打下去，官兵只会损失更多，心里想着要先突围，回去搬救兵。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刀往林冲左边砍去，其实是想趁机绕过去。
可林冲早看穿了他的心思，长枪一挑，正好戳中黄信的马腿，马疼得嘶鸣一声，前腿一跪，把黄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黄信刚想爬起来，就见一个黑壮汉子冲过来，手里拿着根木棍，“咚”的一声砸在他的肩膀上。
是张猛。
“别动！”张猛一脚踩在黄信的背上，手里的木棍指着他的脖子，“再动我就打断你的腿！”
黄信被踩得喘不过气，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们被梁山的人一个个制服，有的投降，有的还想跑，却被骑兵追上去，用刀架住脖子。
没一会儿，五百官兵就没了反抗的力气，有的蹲在地上，有的被绑着，河里的官兵也被拉上来，冻得瑟瑟发抖。
张猛把黄信押到宋江面前，推了他一把，黄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江！你是反贼！”黄信瞪着眼睛，骂道，“快放了我！不然官府会派更多人来，把你们这些反贼全斩了！”
宋江蹲下来，看着他，笑了笑：“黄都监，别这么大火气。我问你，你在官府当都监，一个月能拿多少银子？够你养家吗？”
黄信愣了愣，没想到宋江会问这个，哼了一声：“不用你管！我吃朝廷的饭，绝不会跟你这反贼为伍！”
“跟我，不比在官府差。”宋江语气平和，“我保你在梁山当骑兵统领，管左军和右军的骑兵，每月二十两银子，比你在官府当都头强多了，而且没人会像济州知府那样，拿你当枪使。”
黄信沉默了，他在官府确实过得憋屈，济州知府总把难办的事推给他，赏钱却没多少，家里的老娘还在乡下，靠着他寄回去的银子过活，要是跟了宋江，银子是多，可……
“我要是跟你，官府会杀了我的家人。”黄信的声音低了些，没了刚才的硬气，“我老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宋江点点头，起身对张猛说：“把他的绳子解开。”
张猛愣了愣：“押司，放了他？他要是跑了咋办？”
“我让他走。”宋江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递给黄信，“这银子你拿着，当路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去看看家人，要是愿意来梁山，就带家人一起过来，我派人去接，保你们平安；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今天没见过。”
黄信接过银子，手有点抖，他看着宋江，又看了看周围的梁山喽啰，有的在收拾官兵的兵器，有的在给投降的官兵松绑，没像他想的那样乱杀人。
“三天后，我给你答复。”黄信攥着银子，站起身，没再骂反贼，只是对着宋江拱了拱手，转身往济州府的方向走。
看着黄信的背影消失在薄雾里，晁盖走过来，有点担心：“公明兄，放他走会不会有危险？万一他回去带更多官兵来咋办？”
宋江没回头，只是看着地上堆放的兵器——都是官兵的刀枪，还有几十张弓，不少盾牌，堆得像小山。
“他不会。”宋江拿起一把刀，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他要是想带官兵来，刚才就不会犹豫。”
吴用蹲在旁边，翻着缴获的粮草清单，笑着说：“这次收获不小，五百官兵的兵器，还有十几车粮草，够咱们用一阵子了。”
正说着，李四从山下跑上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点急色：“押司！刚从济州府来的探子说，黄信的家人被知府派人盯着了，说是‘要是黄信不回来，就把他家人抓去大牢’！”
宋江手里的刀顿了顿，抬头看向黄信离开的方向，薄雾还没散，那条路隐隐约约的，看不到尽头。
吴用皱了皱眉：“这么说，黄信回去后，根本没法带家人来？知府这是拿他家人当人质啊。”
宋江没说话，只是把刀插进刀鞘，手指在鞘上轻轻敲着，目光一直没离开那条路。
旁边的林冲也凑过来，手里拿着黄信掉在地上的刀：“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济州府，把黄信的家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