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的黑色硬盘还在发烫，热度透过防水袋渗进掌心。林小满脚步没停，穿过印刷厂后巷的铁门时，指尖在包沿轻轻一扣，确认拉链闭合。周予安跟在她身后半步，身影虚浮，却始终避开墙角积尘的角落，像是知道那些地方不该留下痕迹。
地下安全屋的灯一亮，她立刻将包放在操作台上，取出硬盘。信号解析仪接通后，屏幕只闪出一行字：权限锁定，需h.E.c.主控箱认证。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转身拉开储物柜。银灰色金属箱安静地躺在角落，表面无尘，仿佛从未被移动过。她把它放到台面时，周予安忽然抬手，指尖停在箱体上方寸许。
“它刚才颤了一下。”
林小满没说话，只把硬盘靠近箱体背面的接口槽。两者相距不到五厘米时，箱面触控屏突然亮起，幽蓝光晕映出一行小字：“m-01，待命状态。”
她收回硬盘，屏息观察。屏幕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痕迹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硬物轻轻刮过，走向不规则，却又隐隐带着某种节奏。
“这不是磨损。”她低声说，“是刻上去的。”
周予安俯身，目光落在那道纹路上。他没碰，只是凝视着，像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开口：“像那天通风井里的声音。”
林小满猛地抬头。
“干扰器启动时，耳机里那阵杂音。”他声音很轻，“一开始是尖啸，然后变成断断续续的波，像是信号被切碎了。”
她立刻调出当日录音的声波图谱，投影到侧边屏幕上。波形前段剧烈震荡，后半段则呈现出不规则的间断，像被刀割过的绳子。她放大图谱末端，再将画面移到密码箱屏幕边缘的划痕处——两者的起伏弧度、间隔长度，几乎完全一致。
她屏住呼吸，输入“487.2”。
屏幕闪烁三次，绿灯亮起，一行新提示浮现：第一层认证通过，请进行生物识别。
林小满松了口气，但没放松。她伸手按上识别区，系统无反应。换周予安尝试，他的手掌虚覆上去，屏幕只显示“权限不足”。
“双人认证。”她看着提示，“活体与非实体同步接触。”
周予安抬头看她。
她想起硬盘发烫的瞬间——那时她正背着包，而周予安的手搭在包带上。两人同时触碰，热度才突然升腾。
“试试看。”她说，掌心贴上密码箱底部金属壳，“你把手放上面，别碰实，就悬着。”
周予安照做。他的手在识别区上方微微发亮，像是雾气凝聚成形。林小满闭眼，集中意识，脑海里浮现“执钥人”三个字，还有那枚断开的锁链符号。
箱体内部传来轻微震动。
齿轮咬合的声音从内部传出，一声，两声，接着是清脆的“咔嗒”声。屏幕绿光转为稳定常亮，文字更新：认证通过。h.E.c.-m核心档案解锁。
箱盖自动弹开一道缝。
林小满没立刻打开，而是用镊子轻轻拨动盖沿，确认没有触发装置。随后，她掀开箱盖。
里面没有文件堆叠，只有一枚黑色U盘嵌在凹槽中，旁边放着一页纸。她先拍下整体画面，再用戴手套的手取出纸质页。
首页印着标题：《教师监控网协作备忘录》。下方列出数个代号，每人名下都有简要记录，资金往来、联络频率、任务完成度。她没细看，只迅速翻到末尾，确认没有签名或具体姓名。
U盘取出时，她注意到侧面刻着一串数字：0721-Δ。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
这串编码，和文件袋星形印记背面的标记完全一样。不是巧合。这是某种通用密钥，或是权限标识。
她将U盘和纸页分别装入证物袋，动作轻而稳。操作台另一侧，周予安正盯着那串Δ符号的投影，眉头微蹙。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声音略显低哑，“就是……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哪见过。”
林小满没追问。她把密码箱合上，断电，收进柜子底层。硬盘温度已经降下来，安静地躺在读卡器旁。
她坐回椅子，打开平板，准备将刚才拍摄的文件照片备份。刚点开相册，忽然停住。
照片里，那页备忘录的右下角，在扫描时被轻微反光。她放大那个区域，发现原本以为是纸张纹理的痕迹，其实是极小的一行手写批注——墨色极淡，像是用干涸的笔尖写下的。
她调亮屏幕，逐帧增强对比度。
字迹浮现出来：“名单之外，还有人。”
林小满盯着那句话，手指慢慢收紧。
周予安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行字上，久久未动。
“这不是完整的名单。”她低声说，“他们隐瞒了什么。”
“也许……”周予安的声音很轻，“不是他们不想写，是不敢。”
林小满抬头看他。
“这个U盘。”他指向证物袋，“它不该在这里。”
“什么意思？”
“m-01是主控箱，但它藏在你们的临时据点里。”周予安缓缓说，“如果它是核心权限设备，为什么会脱离组织掌控？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林小满沉默。
她想起暗格的位置——在终端下方，隐蔽但不难找。像是故意留给后来者发现的。
“有人想让我们拿到它。”
“不是阻止。”周予安纠正，“是引导。”
屋内一时安静。灯光微黄，照在操作台上散落的工具和证物袋上。窗外天色渐明，但安全屋没有窗，只有通风口传来远处街道的模糊车声。
林小满重新打开密码箱的记录文件，翻到认证日志。系统显示最后一次合法开启时间是七天前，操作者代号为“守钥”。
她记下这个代号，又调出箱体自检报告。在日志末尾，有一条异常记录：“非标准共振信号接入，认证模式临时调整。”
时间是三天前。
正是她第一次在书店发现文件袋被改动的那天。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让密码箱接受魂体共振认证的机制，不是原本就有的。是有人在那晚修改了系统规则。
“不是我们破解了它。”她抬头，眼神沉静，“是有人提前改了门锁，让我们能打开。”
周予安看着她，没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的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行字：
文件袋被改动，留下“L-07不是终点”
暗格中的硬盘，刻有h.E.c.-m
密码箱认证模式被修改，允许魂体参与
她停顿片刻，在三行字下方画了一条横线，然后写下第四个线索：
U盘编码与文件袋印记一致
笔尖在纸上顿住。
这四个线索，分别出现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但都指向同一个结论——组织内部有人在传递信息，而且方式极其隐蔽。不是直接留下文字，而是通过修改系统、隐藏标记、调整权限，让外人一步步自己发现真相。
“他们不是在销毁证据。”她说，“是在藏线索。”
周予安走到白板前，目光落在“藏线索”三个字上。
“可为什么是我们？”他问，“为什么是现在？”
林小满没回答。她转身打开平板，进入离线文档，新建一页，标题只写了两个字：内应。
她刚输入第一行字，操作台上的U盘突然闪了一下红光。
她立刻抬头。
周予安也察觉到了，迅速靠近。
U盘的指示灯本该是熄灭状态，此刻却在缓慢闪烁，像是内部程序被远程激活。
林小满拔掉电源，将U盘取出，放入屏蔽盒。但就在盖子合上的瞬间，盒内传出一声极轻的“滴”——
像是某种信号发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