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背包拉链拉到顶，金属齿咬合的轻响在狭小的储物间里格外清晰。她没再看周予安，只是将屏蔽盒贴进胸口，外衣扣子一颗颗系上，动作稳定得像在整理出勤装备。
“陈昭远签的搬迁单，用途是‘旧设备转移’。”周予安站在门边，声音很轻，“那地方现在不是仓库，是会所。”
“用途可以编，坐标不会错。”她拎起背包，检查了肩带承重，“他批的文件去了那里，我们的人供出的地点也在那里。两处信息咬上了。”
她拉开门，夜风卷着尘土味扑进来。街灯稀疏，远处工业区的轮廓压在地平线上，像一排沉睡的铁兽。
他们没走主路。林小满绕进巷子，脚步踩在碎石上，每一步都停顿半拍，听身后有没有多余的回音。周予安走在她斜前方半步的位置，魂体比平时更淡，像是被夜色吸走了轮廓。
“你说的Δ符号，”他忽然开口，“在备忘录里出现的位置，是不是都在‘巡查’和‘通道’的记录上？”
“对。”她从侧袋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角，是U盘数据的打印片段，“三次标记，两次在夜间巡查日志，一次在东侧门禁授权记录。时间集中在凌晨一点前后。”
“那它可能是通行权限。”周予安说，“不是身份认证，是临时放行。”
林小满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你记得声波干扰器吗？那天在通风井，频率调到487.2的时候，设备震了一下。”他抬手，在空中虚画那道波形，“U盘共振残留的数据，波形接近，但多了一个尖峰——像是在模拟某种扫描信号。”
她盯着他，几秒后低声说：“你是说，我们可以用那段频率，骗过探测系统？”
“不是骗。”他摇头，“是干扰。让它的扫描结果出现空白，就像电视信号断了一帧。时间很短，但够我穿过去。”
林小满没立刻回应。她靠在墙边，把背包放在脚边，取出屏蔽盒，打开锁扣。盒内U盘安静躺着，表面微温——不是发烫，是持续释放低频震动。
她指尖碰了碰金属外壳，震动顺着指腹传上来。
“还能复制吗？”她问。
“试过。”周予安靠近，“刚才在巷口，我用魂体裹住它，试着把那段频率‘记’下来。设备没反应，但我的感知里，有回响。”
“那就够了。”她合上盒子，重新锁紧，“你不需要完全模拟，只要在接近探测区时，释放一次干扰，制造空档。时间不用长，十秒就行。”
她收起屏蔽盒，从背包夹层取出一个改装过的信号发射器，拇指大小，表面贴着绝缘胶带。
“这是从书店那台干扰器里拆的主控模块。”她按了下开关，指示灯闪了半秒就灭，“电量只够一次全功率输出。我把它设成远程触发，你靠近探测区时，我会启动它，配合你释放的波动。”
周予安点头。
“计划得改。”她靠着墙，声音压低，“原打算我混进去当清洁工，现在不用了。你单独进，我在外围接应。一旦你开始记录，我就用这东西切断附近所有无线信号，包括他们的内部通讯。”
“如果他们用有线呢？”
“会议内容不会全程录音。”她说，“重要信息只会口述。他们信‘人传人’，不信设备。所以你只要听见，记下，就行。”
她抬头看他，“但有三条——第一，不碰任何东西，哪怕一张纸。第二，不靠近主控台或终端，那里可能有灵能感应网。第三，两小时内必须出来。整点报时一响，不管听到什么，立刻撤。”
周予安没动，只是看着她。
“你不信我能活着回来？”她问。
“我不是不信。”他声音很轻，“我是怕你等太久。”
她扯了下嘴角，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瞬。
“我不等。”她说，“我只守时间。超时，我就走。这是规矩。”
他没再说话。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一片废弃的厂区。铁架歪斜，地面裂着口子，野草从水泥缝里钻出来。远处那栋建筑渐渐清晰——外墙剥落，窗户封着铁皮，只有一扇侧门亮着一盏红灯。
林小满在断墙后蹲下，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她调整焦距，对准门口。
两名黑衣人站在门两侧，站姿标准，手不离腰侧。门禁面板是虹膜识别，旁边还有掌纹扫描区。
“活体认证。”她低声说，“没人能伪造。”
“我可以。”周予安说，“墙能穿，门也能。”
“问题是里面。”她收起望远镜，“他们既然用生物识别，说明内部有分层权限。你进去后，可能会遇到探测带。不是摄像头，是专门针对灵体的装置。”
“像警报？”
“更隐蔽。”她指了指自己胸口，“有些系统能捕捉魂体波动频率，一旦异常，立刻锁定位置。你进去，就像在黑暗里打了一束光。”
周予安沉默几秒，“所以你才想用U盘的频率做干扰？”
“对。”她把发射器放进外衣口袋，“它能制造一次信号混乱，掩盖你的波动。但只能用一次，而且范围小。你得算准时间，等他们交接班，或者有人进出时，趁乱进去。”
“什么时候？”
“监控显示，每两小时换岗一次。”她看了眼腕表，“上次是十点整。下次是十二点。我们还有时间。”
周予安没动，只是望着那扇门。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为什么他们选这个地方。”
“因为偏。”她说，“没监控，没住户，电力系统独立。出了事，消息传不出去。”
“不。”他摇头，“是因为这里曾经是培训中心。他们的人，可能来过很多次。熟悉路线，熟悉结构，甚至……知道哪里有暗道。”
林小满盯着他。
“档案室下面，有一条维修通道。”他说，“我那天在校园档案室看到的图纸上有标注。通往地下机房，出口在会所西侧二十米。”
她立刻翻开背包，取出一叠图纸——是从教育局旧档案里翻拍的建筑结构图。她快速翻到地下层，手指划过通风管道和电缆井的标记。
“找到了。”她指着一条细线，“这条维修通道，连接主楼和旧配电房。如果没被封死，可以从外面直接进地下层。”
“那里不会有门禁。”周予安说，“也不会有生物识别。只有红外线和震动感应。”
“但红外线对灵体无效。”她抬眼，“你从那里进，避开主入口。我从外围切断电源，制造一次短暂停电，给你争取时间。”
“停电会触发备用系统。”他提醒。
“我知道。”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装置，外形像闹钟，“这是定时脉冲器，能模拟一次电网波动，让系统以为是短暂故障，不会启动全面警戒。”
她按下测试键，装置发出一声极短的嗡鸣。
“三分钟后启动，持续八秒。”她说，“够你穿过通道，进入会议区。”
周予安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从确认陈昭远签字那一刻。”她把脉冲器放进口袋，“我知道他们不会只靠一个入口。所以得找他们的盲点。”
他没再问。
他们等在断墙后，夜风渐强，吹得铁皮哗啦作响。林小满检查了所有设备，确认屏蔽袋密封，发射器电量充足，脉冲器时间校准。
“还有七分钟。”她看了眼表。
周予安站起身，魂体开始收敛，颜色越来越淡，几乎融入夜色。
“记住。”她说，“只听，不碰。证据带不走，但你得记住每一个字。”
他点头。
她将手按在脉冲器开关上，另一只手握紧发射器。
远处，会所侧门红灯依旧亮着，两名守卫换了个站姿，一人抬手看了眼表。
林小满低头，指尖压住按钮。
风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