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瑶的身影刚消失在天际,沈静舟便转身回了寝殿。萧若瑾还在沉睡,呼吸轻浅,眉宇间却锁着化不开的郁结。他将叶冰瑶留下的布袋放在床头,指尖拂过那些丹药的瓷瓶,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刚才师父的话——“你不是困在皇宫里的木偶”。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多年来积压的沉闷悄然散去几分。他抬手按在腰间的风雪剑剑柄上,那熟悉的冰凉触感,竟让他生出几分久违的江湖意气。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快得像阵疾风。沈静舟浑身一凛,猛地攥紧袖中的召唤符,指尖已凝聚起灵力——师父刚说过要提防瑾宣,难道来得这么快?
然而黑影并未停留,转瞬便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他正松了口气,却见廊下传来脚步声,瑾宣端着药碗缓缓走过,一身太监服饰熨帖整齐,脸上挂着惯常的谦卑笑容,目光却在寝殿门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不明的笑。
“瑾仙师弟,陛下睡熟了?”瑾宣停下脚步,扬声问道,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穿透殿门。
沈静舟压下心头的警惕,走到门边,隔着门应道:“嗯,刚睡下。”他刻意省去“师兄”二字,只用名字相称——正如师父所言,不必对这人客气。
瑾宣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依旧笑道:“太医说陛下这药得趁热喝,我等会儿再来。”他晃了晃手里的药碗,碗沿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师弟辛苦,日夜守着陛下,也该歇歇了。”
“不劳费心。”沈静舟淡淡道。
瑾宣也不恼,笑着颔首,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声渐渐远去。沈静舟却依旧站在门后,指尖未松——刚才那道黑影,和瑾宣这恰到好处的出现,未免太过巧合。
他走到床边,看着萧若瑾沉睡的脸,忽然想起师父留下的傀儡。心念一动,指尖灵力微动,一道几乎透明的影子从布袋里飘出,悄无声息地贴在殿梁上,融入阴影之中——这是叶冰瑶用灵力凝结的傀儡,虽无实体,却能预警护主,足够应付一般的偷袭。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放下心,重新守在床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江湖路上那些变幻莫测的刀光剑影。
他想起年少时跟着浊清闯荡江湖的日子,瑾宣总爱借着“师兄”的名头指使他做些阴私之事,杀人、夺宝,稍有迟疑便是冷嘲热讽;瑾威性情刚烈,却总说他“不像个练剑的”;瑾言油滑,见风使舵,从不得罪任何人;只有瑾玉,偶尔会偷偷塞给他伤药,劝他“少沾血腥”。
那时他总以为,进了皇宫便能安稳,却不知这宫墙之内,比江湖更凶险。
“师父……”他低声念了句,指尖再次触到袖中的召唤符,那温润的触感让他安定了不少。
廊下的风又起了,吹动着宫灯摇晃,光影在殿内明明灭灭。沈静舟握紧风雪剑,目光锐利如鹰——不管是瑾宣的试探,还是刚才那道黑影,若敢伤害陛下,他这风雪剑神,不介意再染一次血腥。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师父的话,像一道无形的后盾,让他终于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藏在暗影里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