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整间研究室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的铁罐,剧烈地颤抖起来。
坚固的合金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孤辰设下的能量场在狂闪了几下后,发出一声哀鸣,彻底熄灭。
下一瞬,腐尸巨胃那令人作呕的腥臭与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入。
幸存者们刚刚被李牧的承诺安抚下去的神经,瞬间再次绷断,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趴下!”
李牧用尽全力吼道,但他的声音被另一声更恐怖的巨响所吞没。
“砰——!”
一根如同攻城槌般的巨大腐肉触手,携着万钧之力,猛地砸穿了实验室最坚固的观察窗。
钢化晶石与金属框架的碎片,化作致命的弹雨,向四面八方激射。
一名幸存者躲闪不及,只觉大腿一凉,剧痛传来。
他低头看去,一截扭曲的金属片深深地嵌进了血肉之中。
他惨叫一声,瘫倒在地,眼中最后一点求生的光芒,被彻底的恐惧所淹没,再也站不起来。
主门的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腐尸巨胃庞大的身躯正在挤压、封堵唯一的出口。
绝境降临。
“这边!”
李岁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冷静得如同冰块。
她已在第一时间进入了绝对理智的状态,视线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迅速扫过整个房间的结构。
在判断出主门已被堵死后,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墙上一副孤辰的工坊结构蓝图上。
几乎是同时,一直沉默的伶挣扎着抬起虚弱的手,指向了蓝图上一条被红色符文标记的、极其细小的管道——“紧急废料排放”。
“走!”
李牧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抄起那个受伤的幸存者,将他甩到自己背上,率先朝着管道入口冲去。
然而,当他们冲到近前时,心却沉了下去。
管道的入口,被一个因刚才的撞击而移位的巨大实验设备死死堵住。那沉重的金属造物,仿佛一座小山,纹丝不动。
幸存者们合力去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可设备只是发出沉闷的呻吟,不见分毫移动。
“轰隆……”
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大面积脱落,混杂着血肉组织的碎块如雨点般砸下。
腐尸巨胃的第二轮攻击,已然降临。
“让开!”
李牧将背上的幸存者交给旁边的人,嘶哑地低吼。
他强忍着右臂传来的、骨骼欲裂的剧痛,左手并指成刀,站到了那座“小山”前。
他的眼中没有狂暴的能量,只有一片死寂的专注。
屠夫爷爷那看似憨厚,实则蕴含着无上至理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顺着纹理,切开道理。
他没有去劈砍设备本身,那只是徒劳。
他的目光,落在了设备与地面连接的几个核心锚点上。
那才是支撑这座“山”的“道理”。
“裂界刀”的刀意,那股能斩断万物联系的锋利概念,被他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无形的锋刃,精准地划过那几个锚点。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只是在那一瞬间,设备与地面之间的“连接”被切断了。
失去了支撑的巨大设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轰然倒向一旁,露出了那个通往生路的、黑洞洞的入口。
“快进去!”
李岁催促道。
幸存者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钻入管道。
这里并非冰冷的金属,触感粘稠而温热,四周的管壁如同巨兽的食道般,正有规律地微微蠕动、收缩。
一股混杂着铁锈和血腥的怪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们身后,孤辰的研究室在腐尸巨胃的碾压下,发出钢铁被揉成一团的刺耳悲鸣,彻底坍塌,化为废墟。
隧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湿滑粘稠,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随着整个工坊的垂死挣扎,这条活体隧道也在不断地扭曲、收缩,仿佛要将他们活活挤死。
强行动用力量的后遗症此刻猛然爆发,李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脚下一滑,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深处倒去。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一只冰冷但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李岁。
她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强行撑住了李牧下坠的势头。
在这狭窄而黑暗的甬道中,两人角色互换,她成了他的支柱。
李牧能感觉到,从她手腕传来的,是支撑,是信任,是一种无需言语的承诺。
他咬紧牙关,重新稳住身形,两人搀扶着,艰难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他们狼狈地从一个排放口滚落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环顾四周,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更广阔、但同样在剧烈崩塌的工坊下层区域。
头顶是不断坠落的血肉与钢铁残骸,而脚下,大地传来一阵阵愈发清晰的、沉重如山岳移动的震动。
那个庞然大物,已经感知到了他们这群“食物”的新位置,正朝着这边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