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桥面石缝间残留的水渍映出灰白天空。佩妮站在原地,指尖仍压着胸口那道裂痕,但力道已不似昨夜那般紧绷。她望着对岸公寓三楼的窗口,窗帘静止不动,可方才分明看见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影子。
斯内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袖口微动,一缕银光在指间流转。他没说话,只是将一瓶透明药剂递到她掌心。瓶身尚带体温,是昨晚调配未用完的记忆显影剂。
“他们已经开始。”佩妮低声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街角传来纸张翻飞的声响。一台老旧的自动印刷机正从地下通道缓缓升起,墨迹未干的报纸如雪片般喷涌而出。头版标题赫然印着:“新秩序即清洗令!混血院长宣称‘纯血终将退场’”。配图中的她站在高台之上,嘴唇开合,却被魔法扭曲成冷酷宣告的模样。
远处麻瓜区的大屏闪烁几下,随即同步播放起同一则新闻片段。人群开始聚集,有巫师怒吼着撕毁报纸,也有麻瓜茫然驻足,盯着画面中陌生的面孔。
佩妮抬起手,耳坠上的水晶轻轻一震。意念触及系统残存模块,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五公里内所有信号源的位置在脑海中浮现,红点密集汇聚于对角巷深处。
“主编办公室。”她说,“还在写。”
斯内普收起药瓶,从怀中取出一枚铜质徽章——仿制的记者证,边缘刻有极细的咒文回路。他指尖一弹,微量魔药渗入其中,化作一句无声低语:“我愿传播真实”。
两人穿过街道时,第一群送报猫头鹰正扑棱着飞过屋檐。佩妮没有抬头,只在经过一根路灯柱时,右手轻抚而过。藏在袖中的卷轴悄然展开一角,上面记录着昨夜河水泛金后,全城三十处魔力波动异常点的坐标。
对角巷入口处,报社大楼门前立着一道半透明屏障。三人接连上前验证身份,前两位顺利通过,第三人刚触碰到结界便被猛地推开,胸前证件冒出青烟。
佩妮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门卫台后的登记簿。纸页翻动间,一行名字被反复圈画——巴纳比·克罗克特。
“他签了三次进出记录。”她转向斯内普,“最后一次是凌晨四点十七分,距离发稿还有两个小时。原始稿件应该还在。”
斯内普点头,将仿制徽章别上衣领。他率先迈步,魔药触发的意念波动如薄纱般拂过结界。屏障泛起涟漪,随即放行。
办公室内弥漫着陈年油墨与羊皮纸的味道。桌面上堆满剪报,中央一份手写批注格外清晰:“只要再一篇爆款,就能保住职位……他们答应让我儿子进圣芒戈。”
佩妮伸手拨开纸张,在抽屉底层摸到一块冷却的录音石片。表面布满划痕,显然被人强行抹去过内容。
“不是删除。”她摩挲着缺口,“是覆盖。”
斯内普走到墙边的文件柜前,抽出一叠未发表的初稿。字迹潦草,观点中立,甚至有一段提到“改革或可缓解血统对立”。与最终刊发的内容截然相反。
乌鸦突然从柜顶跃起,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她说谎!她要清除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混血就是污染!”
佩妮抬手,一道无声咒语封住其喙。乌鸦扑腾着撞向玻璃窗,羽毛零落。
“守卫机制。”她淡淡道,“有人设了言灵陷阱,只要进入这间屋子,就会不断听见同样的谎言。”
斯内卜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倒出几粒结晶粉末撒在空中。灰雾弥漫,乌鸦眼中红光渐退。
佩妮摘下戒指,指尖轻触斯内普掌心。两人魔力交汇,空中浮现出交错的符文环——现实回溯阵成型。她将偷拍底片投入阵中,同时注入那段被覆盖的原始音频。
影像浮现:主编独自坐在灯下,反复修改措辞。每一次删减都伴随着剧烈颤抖。最后一句被抹去的话清晰响起:“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血脉,而是恐惧本身。”
幻境完成构建的刹那,房间角落传来一声闷响。主编瘫坐在椅子里,额头渗出冷汗,双眼失焦地盯着前方。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回应幻境中的画面。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道,“我只是不想被淘汰……不想看着儿子一辈子进不了医院……”
佩妮收回戒指,任由幻境继续运转。这种惩戒无需她再多言,让一个人直面自己背叛良知的过程,比遗忘更沉重。
“走吧。”她说,“现在需要让更多人看见真相。”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编辑部其他成员察觉异样。斯内普迅速收起初稿和录音石片,将关键证据藏入内袋。
走出大门时,朝阳已爬上屋顶。佩妮站在街心,双臂展开,低声吟诵召唤咒语。城市各处的檐角、排水管、废弃烟囱中,数十只猫狸子振翅而出,毛色灰褐,眼瞳透亮。
她将誊写的澄清卷轴绑在它们爪下,每一份都附带一段加密魔纹。这些文字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能显现,且只能维持十二小时。
“送去霍格莫德、戈德里克山谷、奥尔顿塔——所有巫师聚居地。”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整条街道,“告诉他们,谁在说谎,谁在沉默,谁正在醒来。”
猫狸子齐齐鸣叫一声,如箭离弦,冲向天际。
与此同时,她闭眼调用知识转化功能。现代通信协议在意识中重构,信息被编码为一段共振频率,经由昨夜激活的魔法水脉扩散。伦敦地下河、供水管道、雨水井盖下的暗流,全都成了传输媒介。
几分钟后,无数麻瓜手机同时震动。屏幕亮起,短信浮现:“真正的魔法,是让每个人都能发光。”
斯内普立于她身侧,目光掠过街对面一栋商铺二楼。百叶窗缝隙间,一只单筒望远镜微微转动,镜头反光一闪而逝。
“有人在拍。”他说。
佩妮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枚破损的录音石片握得更紧。边缘割入掌心,留下浅浅压痕。
天空中,猫狸子群已化作远去的黑点。第一缕阳光落在她肩头,长袍上的暗纹隐约泛出光泽,像是某种符号正在苏醒。
斯内普忽然抬手,指向东南方向。一群真正的猫头鹰正从远方飞来,羽翼宽大,飞行轨迹整齐划一。它们并未携带《预言家日报》,而是衔着统一规格的白色信封。
信封上印着蛇与猫头鹰缠绕的院徽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