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蛇尾孤舟与迷雾追踪
老旧柴油发动机的突突声，在空旷的海面上显得格外孤独而响亮。咸湿冰冷的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林琛的脸颊，带走微不足道的体温，也暂时吹散了身后那片海岸带来的血腥与悲壮。
他死死握着冰冷的舵柄，努力让这艘小破船保持着直线，朝着影用生命给出的方向——“蛇尾屿”前进。手腕的剧痛、身体的虚弱、以及精神上的沉重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但他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减速，只是拼命压榨着这艘老船最后的速度。
他时不时回头望去，黑暗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除了船尾搅起的微弱浪花，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深不见底的海水。
那艘跟踪的快艇，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并未出现。
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杨锦荣和“暗牙”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他们就像最耐心的猎人，一定在某个阴影处等待着机会。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紧攥在手中的那块奇异石头。它又恢复了那副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能量爆发只是一场幻觉。但体内那恢复的5%能量，以及系统界面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读数，证明着它的价值。
这到底是什么石头？来自哪里？为什么能补充系统的能量？影说是在一个古老石殿捡到的……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尝试再次感应石头，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其中的能量并非无限，需要时间恢复，或者……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激发。
他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这5%的能量，以及影用命换来的线索。
蛇尾屿……老渔民……
他必须在“暗牙”或者警方大规模海上搜捕展开前，找到那个地方，找到那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渐渐不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透出一种深沉的藏蓝色，预示着黎明即将来临。海平面的能见度稍微提高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刺骨的寒冷和逐渐升腾的海雾。
雾气来得很快，如同无声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很快就将小木船包裹其中。能见度迅速下降到不足十米，发动机的噪音在浓雾中变得沉闷而扭曲，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小片灰蒙蒙的空间。
这种情况极其危险。不仅容易迷失方向，更容易撞上暗礁或其他船只，更重要的是——这浓雾完美地遮蔽了追踪者的视线，也同样遮蔽了他的。
那艘快艇……会不会趁着大雾靠近？
林琛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关掉了发动机，让船随着海浪轻轻漂浮，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除了海水轻轻拍打船体的哗哗声，以及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浓雾中一片死寂。
这种死寂，反而更加令人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另一只手则暗自调动起那可怜的5%能量，凝聚在双耳，试图增强听力。
微弱的能量流过，听觉似乎真的敏锐了一丝。他听到了更远处海鸟的鸣叫，听到了雾气凝结的水滴声……
然后，他听到了！
极其微弱，但绝对没错——是另一种发动机的低鸣！不同于他这破旧柴油机的嘈杂，那是一种更低沉、更平稳、动力更强劲的声音！就在左后方，距离似乎并不远！
他们果然跟着！这大雾并没有甩掉他们，反而成了他们逼近的完美掩护！
林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轻轻拔出手枪——这是影之前塞给他的唯一一把武器，里面只剩下四发子弹。
怎么办？启动发动机逃跑？在浓雾中高速航行等于自杀，而且发动机的声音会立刻暴露他的位置和方向。
静观其变？如果对方有热成像或者其他探测设备，自己就是瓮中之鳖。
就在他急速思考对策之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左侧浓雾中袭来！
不是子弹！更像是……某种发射器的声音！
林琛瞳孔猛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右侧扑倒！
啪！
一个带着倒钩的金属抓钩，狠狠地钉穿了他刚才位置的船帮！后面连接着坚韧的绳索，瞬间绷直！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小木船被扯得猛地一歪！
他们不是要杀人！他们是要抓活的！或者是要登船！
林琛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朝着抓钩射来的方向连开两枪！
砰！砰！
子弹射入浓雾，不知所踪，但显然没有击中目标，对方的发动机声依旧平稳。
而就在这时，右侧的浓雾中也传来了同样的发射声！
又一个抓钩精准地钉入了右侧船帮！
两条绳索瞬间绷直，小木船被左右拉扯，几乎要散架！对方是想直接控制住他的船！
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琛看了一眼浓雾弥漫的大海，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块灰扑扑的石头。
赌一把！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将那5%的能量不再用于增强感官，而是全部灌注到双腿！然后转身，朝着与抓钩来源相反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纵身跃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噗通！
落水的声音被发动机和海浪声掩盖。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几乎让心脏骤停！林琛咬紧牙关，忍住一切不适，凭借能量强化的短暂爆发力，拼命向深处潜去，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奋力游动。
他不敢露出水面，只能凭借感觉和微弱的透光度，尽量远离那艘被控制的小船。
他能听到头顶上方，快艇靠近的声音，以及有人跳上木船搜查的动静和模糊的咒骂声。
“……人不在！”
“……跳海了！搜！”
发动机的声音开始在周围海域盘旋，探照灯的光柱在浓雾中形成模糊的光晕，徒劳地扫射着海面。
林琛屏住呼吸，肺部如同火烧，拼命向下、向更远处潜游。能量很快耗尽，冰冷的压力和缺氧开始侵蚀他的意识。
就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的脚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不是礁石，更像是……人工修筑的、长满了滑腻海藻的……石阶？
他猛地抬头，透过模糊的海水向上看去。
隐约间，他看到浓雾之中，似乎出现了一片黑黢黢的、巨大而沉默的轮廓……像是一处隐藏在海雾中的小小岛屿，或者……废弃的码头？
而在他身后，快艇的发动机声似乎正在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他们暂时没有发现这里？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向上浮去，手脚并用地攀住那湿滑的石阶，艰难地将自己拖出了水面。
他瘫倒在冰冷粗糙的石面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海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稍微缓过一口气，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小型天然避风港，或者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古老码头。脚下是巨大的岩石和人工开凿的台阶，延伸向上，没入浓雾深处。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海浪拍打石阶的声响。
这里就是……蛇尾屿？
那个“老渔民”，会在哪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警惕地观察着浓雾。那艘快艇的声音似乎真的远去了，但他不敢放松。
他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并且找到那个“老渔民”。
他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地向上摸索。雾气依旧浓重，能见度极低。
走了大约几十级台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像是人工开凿的洞穴，又像是某种建筑的入口。海风灌入洞口，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低泣。
洞口旁边，似乎立着一块被海风侵蚀得十分严重的石碑，上面模糊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和图案。
林琛凑近仔细看去，借着微弱的天光，他勉强辨认出石碑底部，刻着一个模糊的、被圆圈环绕的标记——
那标记，竟然和他手中那块奇异石头上的古老纹路，有几分神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全神贯注研究石碑时。
一个苍老、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的浓雾中响起：
“后生仔，‘影’呢？”
林琛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
只见浓雾中，一个佝偻着背、披着破旧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站在那里，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把鱼叉。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老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