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区,一栋不起眼的商业大楼顶层。
这里是中村修平的私人办公室,一个被绝对隔音和电磁屏蔽技术包裹的“信息孤岛”。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和一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显示屏。此刻,屏幕上正滚动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加密情报。
中村修平端坐在桌后,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和服,花白的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屏幕上所有数据的本质。他就像一个耐心的蜘蛛,静静地守在自己编织的全球情报之网的中心。
“阁下。”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如同影子般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电子报告。
“说。”中村修平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黑崎君在圣加仑的行动报告。”黑衣人低声说道,“行动失败。黑崎君带领的三人小组,在试图接触目标‘陆云山’时,触发了‘须弥会’的最高级别警报。不仅没能接近目标,反而暴露了我们的存在。现在,陆云山已经在‘须弥会’的严密保护下彻底消失,我们失去了他的所有踪迹。”
中村修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这是他心中泛起波澜的唯一迹象。
“彻底消失?”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田中健这只老狐狸,现在倒是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的‘财产’。”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车水马龙的东京夜景。灯火辉煌的城市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张巨大的棋盘,而每一个行人,都是棋盘上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
“‘须弥会’、‘清道夫’网络、田中健隐藏在暗处的庞大资金……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依靠黑曜石和阴谋诡计的野心家了。”中村修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他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王’。而我们手中的刀,似乎已经不够锋利了。”
黑衣人依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知道,阁下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深意。
“常规手段,确实已经无法撼动他了。”中村修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是,棋局的魅力就在于,永远不只有一种走法。既然田中健想当‘王’,那我们就送他一场‘王’的战争。要对付一个‘王’,就必须先毁掉他的‘王座’,找到他的‘王国’。”
他回到桌前,拿起一个古朴的控制器,在屏幕上调出了黑崎的档案。照片上的黑崎,眼神冷峻,充满了杀气。
“黑崎是个好刀,可惜,太急于饮血了。”中村修平自言自语道,“是时候给他配上更锋利的刀鞘,和更明确的狩猎目标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他要的,从来都不是简单地杀死田中健。他要的是,看着田中健在他最引以为傲的王国里,被他自己培养出的力量,一步步推向毁灭的深渊。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也是一场最精彩的戏剧。
二十四小时后,黑崎收到了来自中村修平的加密通讯请求。
他正身处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脉的一处安全屋里。这里曾经是黑曜石在欧洲的秘密据点之一,如今,成了他追踪陆云山的临时指挥部。房间里,几台高性能电脑正在高速运转,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代码和地图数据。除了黑崎,房间里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如同雕像般静立,各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整个空间里只有设备运行的嗡嗡声和键盘轻微的敲击声。
黑崎接通了通讯。中村修平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依旧是那间极简的办公室。
“黑崎君。”中村修平的声音温和得像一位慈祥的长者,“圣加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黑崎的身体瞬间紧绷,他低下头,准备接受惩罚:“阁下,是我无能,辜负了您的期望。请责罚。”
“责罚?”中村修平轻笑了一声,“不,我为什么要责罚一个忠勇的武士?你面对的,是整个‘须弥会’的情报网络,能全身而退,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我反而要称赞你的‘耐心’和‘谨慎’。”
这番话让黑崎愣住了。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屏幕上的中村修平。
“黑崎君,你要明白,田中健的真正价值,不在于他本人,而在于他所掌握的秘密和他所建立的庞大组织。”中村修平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杀死他,太便宜他了。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他的巢穴,摧毁他的根基,让他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孔雀,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望地死去。”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透过屏幕,看穿黑崎的内心。
“要对付田中健,就必须先找到他的‘王国’。而陆云山,就是通往那个‘王国’的唯一路标。所以,我需要你,去完成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中村修平在控制器上按下一个按钮。下一秒,黑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加密文件传输请求。文件名只有一个字——“影”。
“这是什么?”黑崎的声音有些颤抖。
“‘影逝众’的最高指挥权限。”中村修平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现在起,你可以调动‘影逝众’在全球的所有资源,包括我们的情报网络、行动小组,以及……无限的财力支持。我只有一个要求,找到田中健的藏身之处。嗯……你的家人已迁入我的保护区,你放心去干吧!”
我的家人被他“保护”了……是留下反制的后手?黑崎看着屏幕上的文件,感觉心往下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影逝众”是中村修平一手建立的、比黑曜石更加隐秘和强大的影子组织,它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黑曜石是明面的敛财机构,而影逝众暗面的武力组织。他一直以为,只有中村修平本人才能掌握这个组织的最高权力。
“阁下,这……”
“这是命令,也是信任。”中村修平打断了他,“黑崎,你是一把好刀,但一把好刀,需要有懂得如何使用它的主人。现在,我把这把刀交给你。去吧,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中村修平的视线似乎越过了黑崎,看向了他身后的三人。
“当然,一把好刀,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刀鞘和磨刀石。”他补充道,“我为你准备了三位助手,他们从今天起,将直接听命于你。”
屏幕上,出现了三个人的档案和照片。
“‘幽灵’(Ghost),”中村修平指着第一个照片,那是一个面容普通、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亚裔男子,“前五角大楼网络战专家,世界上最顶尖的白帽黑客之一。他能潜入任何你认为安全的网络,也能从海量数据中找到你需要的任何蛛丝马迹。他会是你的眼睛和耳朵。”
黑崎的目光转向房间角落里那个正在敲击代码的男人。他就是“幽灵”,一个沉默寡言,却能让整个世界数字化的存在。
“‘渡鸦’(Raven),”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的女人,她的履历上写满了在各种战区和冲突地带执行情报分析任务的经历,“前摩萨德情报分析师,拥有超凡的直觉和逻辑推理能力。任何看似无关的情报,在她手中都能被拼凑成完整的图像。她会是你的大脑。”
黑崎看向那个站在巨大全息地图前的女人。她就是“渡鸦”,一个能从混沌中洞察秩序的天才。
“‘磐石’(Rocky),”第三张照片,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壮汉,他的档案简单明了:前法国外籍军团特种兵,精通各种武器、格斗和渗透技巧,“他是你最可靠的盾牌和最锋利的矛。他会负责你所有的安保需求,并在必要时,执行最棘手的‘物理清除’任务。”
黑崎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如铁塔般矗立在门口的男人身上。他就是“磐石”,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一个行走的武器库。
“他们三个人,就是‘影逝众’为你准备的‘刀鞘’与‘磨刀石’。”中村修平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黑崎,现在,你拥有了刀,也拥有了使用刀的一切。去,为我献上一场精彩的戏剧吧。”
通讯被切断。
黑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中村修平的这份“信任”,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算计。他要让自己这把刀,拥有足以与田中健抗衡的实力,从而在未来的对决中,成为一颗可以改变战局的棋子。
但是,他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找到田中健,取下他的头颅,用他的血,来洗刷“伊甸园”的耻辱。
他深吸一口气,接受了文件传输。当“影逝众”庞大的资源网络向他敞开大门时,他的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他站起身,走到了安全屋的中央。这里原本空旷的地面,突然无声地裂开,一个环形的全息指挥平台缓缓升起。平台中央,一道光束投射在半空中,形成了三个清晰的人像。
正是“幽灵”、“渡鸦”和“磐石”。
“社长。”三人的人像同时向他微微颔首,声音通过加密信道传来,清晰而没有延迟。
“‘幽灵’,”黑崎看着那个由数据构成的人像,沉声说道,“我要你立刻启动‘天眼’系统,监控全球所有与‘须弥会’有关的资金流和通讯信号。”
“指令收到,‘天眼’系统正在启动,全球数据流接入中……预计三分钟内完成初步筛选。”“幽灵”的人像旁,无数数据瀑布开始飞速滚动。
“‘渡鸦’,”黑崎转向另一个全息人像,“我要你分析所有关于田中健的历史资料,建立他的心理和行为模型,预测他最可能的藏身地点。”
“正在调取‘衔尾蛇’数据库……行为模型构建中……”“渡鸦”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复杂的人类关系网络图和地理位置热力图。
“‘磐石’,”黑崎看向最后一个身影,“检查我们所有在欧洲的可用装备和行动小组,准备随时执行渗透或清除任务。”
“装备清单已生成,距离我们最近的三个行动小组已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磐石”的声音沉稳如山。
黑崎看着眼前这三个高效而强大的“虚拟”助手,心中的复仇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他们虽然身处世界不同的角落——或许是在东京的地下数据中心,或许是在内华达的军事基地,又或许是在直布罗陀的某个安全屋——但通过这套全息指挥系统,他们之间的协作毫无阻碍,仿佛就在同一个房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狩猎,正式开始。
获得授权的黑崎,立刻像一头被解开了枷锁的猛兽,展现出了惊人的狩猎天赋。
他彻底改变了策略。不再寻求与陆云山直接接触,而是指挥“影逝众”在欧洲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追踪战。一场高科技的“猫捉老鼠”游戏,在古老的欧洲大陆上,悄然上演。
“目标出现在日内瓦机场,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巴黎。”
“巴黎情报小组报告,目标进入一家位于香榭丽舍大街的咖啡馆,与一名东方男子会面。会面时间:十五分钟。已截获目标身上的微弱信号。”
“目标离开咖啡馆,乘坐一辆黑色轿车,驶向城郊。我们失去了信号。”
黑崎坐在指挥中心里,冷静地分析着每一条情报。
“启动‘天眼’系统,调取巴黎所有交通监控,分析那辆轿车的行驶轨迹。”他下令道,“同时,入侵巴黎市政网络,排查城郊所有私人庄园和会所的能源消耗数据。一个能接待‘须弥会’高级别人物的地方,一定有异于常态的能耗曲线。”
“影逝众”的效率高得惊人。半小时后,一份报告出现在黑崎面前。
“阁下,我们找到了。位于巴黎东南郊的一座古堡,在过去24小时内,用电量激增了300%。卫星热成像显示,古堡内有大量人员活动迹象,并且有强电磁屏蔽信号。”
“很好。”黑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监视,不要惊动他们。”
然而,黑崎并不知道,他眼中的“猎物”陆云山,此刻正经历着一场截然不同的“逃亡”。
巴黎,十六区,一间高级公寓内。
陆云山刚从那场紧张的会面中脱身,此刻正站在一间可以俯瞰塞纳河的公寓里。他脱下那件昂贵的西装,换上舒适的丝绸睡袍。窗外是巴黎的璀璨夜景,屋内是温暖静谧的空气,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公寓的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素雅和服的中岛惠子端着一碟精致的日式和果子走了进来,从酒柜里取出一只尘封的醒酒器和两只杯子,各倒了一点——联络处惯例,撤离前允许一杯告别酒。
看着她温婉恬静的脸,陆云山慢慢品尝着美酒,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暖流。他想起了不久前在圣加仑的那次刺杀。当那颗致命的子弹射向自己时,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挡住了死亡。他至今还记得,那具温热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的感觉,以及她倒下时,那双因痛苦而紧闭,却依旧美丽的眼睛。
从那一刻起,陆云山就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看守”或“联络官”。她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在这段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涯里,中岛惠子那安静的存在,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他开始贪恋这种感觉,贪恋她带来的片刻安宁。
“惠子小姐,”这天晚上,陆云山看着她为自己整理茶具,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有家人吗?”
中岛惠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有。在京都。”
“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以为,我在国外的一家文化机构做翻译工作。”
“那你……想他们吗?”陆云山追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中岛惠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无奈,还有一丝深藏的悲伤。
“想。”她轻声说,“但是,有些责任,比思念更重要。”
陆云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责任。这个词,他曾经也经常挂在嘴边,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它的重量。他看着她那张清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他想要保护她,想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疯狂,却又如此的强烈。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不顾一切地握住了她正在整理茶杯的手。她的手很凉,像一块上好的冷玉。
“惠子,”他的声音沙哑,“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有钱,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不再管什么田中健,也不再管什么陈平,我只要你。”
中岛惠子没有抽回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一丝动容,但最终,还是归于一片冰冷的平静。
“陆先生,”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陆云山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这是在背叛田中先生,但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我甚至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自己是否还活着。惠子,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尤其是……不想让你也跟着我过这样的日子。”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中岛惠子心中那道最坚固的防线。
她想起了领袖田中健交给她的任务:和佐川、上原一起,考核陆云山的忠诚度与可信度。她需要评估他的价值,判断他是否真的值得“须弥会”倾力保护。这本该是一场纯粹的心理博弈和情报分析。
可是,她失控了。
在圣加仑,当那颗子弹射来时,她的身体做出了背叛理智的选择。那一刻,她不是“须弥会”的考核者,只是一个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死去的普通女人。
而现在,他竟然要带她走。
这个提议,对她而言,是魔鬼的诱惑,也是对她职责最直接的践踏。
“陆先生,”她猛地抽回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您在说胡话。您的安全,是领袖交给我的首要任务。我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
她的回答,标准得像教科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任务?职责?”陆云山自嘲地笑了笑,“惠子,别再用这些词来欺骗自己了!那天在圣加仑,你为我挡子弹的时候,你想的是你的任务吗?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任务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中岛惠子的心上。
她无法回答。
是的,她不是在执行任务。她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心痛,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被派来考核他,结果,自己却先一步“不合格”了。
“我……”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和无措的表情,不再是那个冷静从容的联络官,而是一个被戳穿了心事的少女。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云山的心软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逼得太紧了。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惠子。是我太冲动了。”他低声说道,“你……你不用回答。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中岛惠子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和服的衣角。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边,是领袖的信任和“须弥会”的使命。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将组织的利益置于一切之上。
另一边,是这个让她动了心的男人。他的脆弱,他的绝望,以及他此刻眼中那片破碎的星光,都让她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该怎么办?是完成任务,将他的动摇汇报给田中健?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深沉的挣扎。
“陆先生,您累了。”她用一种近乎公式化的口吻说道,“夜深了,请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九点,我们需要转移去下一个安全屋。”
说完,她端着茶具,优雅地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仿佛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陆云山独自一人瘫坐在沙发上,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在她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他不知道这颗石子,最终会激起涟漪,还是会将她彻底推开。
夜已深了,他打开加密电脑,试图向“须弥会”传输“磐石计划”的补充数据。
此时,电脑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 “网络波动” 提示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提示框是 “幽灵” 通过远程操控植入的伪装程序。在他反复尝试传输的 3 分钟里,“幽灵” 已通过程序抓取到数据包的 “头部特征码”,其中包含指向太平洋某区域的坐标加密片段。
奥地利安全屋内,“幽灵” 将特征码投射到全息沙盘上,与此前记录的卫星信道数据叠加,立刻生成一条模糊的 “数据传输路径”。他转身对黑崎说:“目标传输的数据包虽然只成功发送了 17%,但特征码显示,接收方的 Ip 地址经过多层伪装后,最终指向太平洋无标记海域。结合他之前的传输习惯,我们有 80% 的把握,那里就是‘须弥会’的核心据点。”
黑崎走到沙盘前,用手指点了点那片空白海域:“继续诱导他传输完整数据。等田中健对他提供的数据深信不疑时,我们的‘渔网计划’就能启动了。”
而中岛惠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微型通讯器,那是她直接向田中健汇报的专用设备。
她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屏幕上,是她刚刚编辑好的一行字:“目标陆云山,a目标出现情绪裂缝,申请b级心理干预。”
只要按下这个键,她的任务就完成了。陆云山将彻底失去田中健的信任,甚至可能被“清理”掉。
可是,她的手指,却重如千斤,怎么也按不下去。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陆云山那句:“惠子,跟我走,好不好?”
最终,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删除了那行字,将通讯器重新扔进了怀里。
她选择了背叛自己的职责。
然而,陆云山就像一只被彻底逼入绝境的困兽,反而爆发出最后的狡猾。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就在黑崎准备调动力量,对古堡进行渗透时,他收到了新的情报:“目标没有在古堡过夜。他在古堡停留了两个小时后,通过一条秘密通道离开,换乘了一辆普通的货车,前往马赛。我们再次失去了信号。”
“该死!”黑崎一拳猛地捶在桌面上。
这样的“猫捉老鼠”游戏,持续了好几天。黑崎利用“影逝众”强大的监控网络和数据分析能力,数次锁定了陆云山的大致活动范围;而陆云山则凭借“须弥会”提供的反侦察手段,以及中岛惠子那内心挣扎却依旧高效的“保护”,数次惊险地摆脱追踪。
黑崎的目的非常明确:不是要抓住陆云山,而是要像一条影子一样,悄悄地跟着他,顺藤摸瓜,找到田中健真正的藏身之处。
他知道,陆云山这条“鱼”,最终一定会游回田中健那个“鱼塘”。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鱼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