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踹开门，风就灌了进来。
身体冲出去的瞬间，重力立刻拽着她往下掉。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她没松手，左手死死抓着电磁链锯斧的背带，右手在空中一捞，直接扑向血狼残骸的腰侧。
那东西还坐在驾驶舱边缘，胸口裂开，黑雾凝成一张人脸，正对着她飘。
她不管那些，右脚用力蹬在他肩甲上借力翻身，手指已经摸到青铜罗盘的边缘。金属很冷，表面有裂纹。她用力一扯，罗盘从他掌心里被拔出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罗盘离体的一瞬，一道蓝光扫过她的脸。
脑子里突然炸出一个声音：
“28秒后核心爆炸！离开裂谷十公里范围！”
断断续续的，像信号不良的广播。但她听清了。
姜明川。
她把罗盘塞进冲锋衣内袋，贴身压住。双臂立刻抱住仓仔模块，头朝下脚朝上调整姿势，减缓下坠速度。百米外有个半埋在废墟里的球形逃生舱，就是目标。
风太大，轨迹偏了。
她甩出电磁链锯斧，斧刃钉进逃生舱外壳，绳索绷直。她抓住绳子摆荡，落地时右膝狠狠磕在地上，旧伤撕裂，疼得她咬牙。但她没停，立刻拔斧，冲到舱门前砸控制面板。
液压系统吱呀作响，舱门缓缓开启。
身后传来结构崩解的声音。
机甲残骸开始塌陷，一块巨大的装甲板翻滚着砸向地面，激起烟尘。她滚进舱内，反手拍下紧急闭合按钮。金属门刚合上，外面就爆了。
轰——
冲击波撞上舱体，整个逃生舱被掀翻，连续翻滚几圈后斜插进沙地。灰尘弥漫，她蜷在地上护住仓仔，耳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几秒，她喘着气坐起来，手抖着掏出罗盘。
屏幕还有光，倒计时数字已经没了，但海底王国的三维地图还在，坐标清晰。她低头看胸前吊坠，发现它和罗盘同时闪了一下，频率一样。
她记住了这个节奏。
仓仔终于出声，声音断断续续：【侦测……高能反应堆……聚变临界……数据记录完成……】
她靠在舱壁上，擦掉太阳穴流下的血。膝盖疼得厉害，衣服都湿了。她从背包里翻出急救贴，贴在伤口上，动作利落。
“你还活着？”她问。
仓仔没立刻回，像素小熊漂浮着，左耳水晶颜色忽明忽暗。
【系统运行中……受限模式……需外部供能……】
“我知道。”她打断，“别废话，分析罗盘数据。”
【正在解析……触发机制为机械义眼远程激活……信息源来自碎片域b-7……信号穿透三层时空屏障……】
“说人话。”
【姜明川可能还活着。】
她愣了一下。
不是那种激动的愣，是脑子突然卡住的愣。好几秒后才开口：“不可能。他三年前就失踪了，观星庭判定死亡。”
【但信号真实。编码格式与姜明川个人密钥一致。未检测到伪造痕迹。】
她盯着罗盘，手指划过表面裂纹。这玩意儿每次用都会损耗，代价是寿命。他到底图什么？
“他为什么要帮我？”
【无法回答。】
她把罗盘收好，看向舱外。缝隙里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风还在刮。她检查逃生舱状态，能源剩余43%，护盾未启动，导航锁定海底坐标。
“走不了太远。”她说。
【建议原地待命。等待信号恢复。】
“等谁？等观星庭来围剿？还是等下一个‘中间变量’冒出来提醒我该往哪跑？”
她站起来，走到控制台前，拍了两下屏幕。显示器闪了几下，跳出系统自检界面。她输入指令，调出刚才记录的量子波动频段。
一串数字跳出来。
她眯眼看了两秒，忽然发现不对劲。
这段频率，和林夕发卡最后爆发的数据流，有部分重叠。
不是完全一样，但结构相似，像是同一类编码的不同版本。
她掏出半截发卡碎片，放在操作台上。裂痕中还有一点绿光，在缓慢闪烁，像心跳。
“林夕……”她低声说，“你到底留了什么给我？”
仓仔突然震动。【警告！检测到外部能量波动！来源不明！】
她抬头。
舱顶的照明灯开始忽明忽暗。
不是电力问题，是某种干扰从外面渗进来。她抓起电磁链锯斧，退到角落。护盾还没充能，门也锁死了，现在出不去。
灯光又闪了两次，然后稳定下来。
操作台上的发卡碎片突然亮了一下。
绿色代码自动浮现，在空中形成一段短信息：
＞ “别信坐标。”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什么意思？”
代码继续滚动：
＞ “汐月不在那里。影噬在等你。罗盘被篡改。”
她猛地回头看向罗盘。
地图还在，海底王国的位置清晰标注。但她注意到一件事——罗盘表面的裂纹，形状变了。
刚才抢过来的时候，裂纹是从中心向外扩散的放射状。
现在，它成了一个环形，围着指针转了一圈，像被人刻意画上去的。
她伸手去拿罗盘。
指尖刚碰到金属外壳，仓仔突然大喊：【别碰！】
晚了。
罗盘震动，蓝光再次扫过她的眼睛。
姜明川的声音又来了，但这次不一样。
更清晰，更冷静，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笑意：
“25秒。”
她僵住。
“你说什么？”
“我说，”声音慢悠悠地，“你还有25秒。”
她立刻把罗盘扔出去，摔在对面舱壁上。但它没有熄灭，反而漂浮起来，悬在半空，指针疯狂旋转三圈后定格。
东北方向。
和之前一样。
可时间对不上。刚才爆炸已经发生，按理说预警应该失效。为什么还能启动第二次？
她看向发卡碎片。
绿光弱了，代码消失了。
“仓仔，刚才那段信息是谁发的？”
【无法溯源。加密层级高于系统权限。】
“是不是林夕？”
【不确定。但信号特征与圣花基因链匹配度达89.6%。】
她咬牙。
林夕早就被当成实验体处理了，怎么可能还往外发信号？除非……
除非她根本没死。
或者，她的意识被什么东西保存了下来。
比如，圣花。
比如，晶簇。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第219章，她把银色胶囊抛向吊坠，种子散向雨林各处。那时候仓仔说，决策路径超出预设模型。
可如果这一切都在某个计划之内呢？
她看向悬浮的罗盘。
它还在倒计时。
23秒。
22秒。
她抓起斧头，冲过去就要砸。
“等等！”仓仔喊，“它在发送真实信号！能量源来自b-7域！不是伪造！”
“那又怎样？它想杀我！”
“不一定！”仓仔急了，“可能是双重机制！预警是真的，但触发条件被修改了！就像……就像闹钟本来叫你起床，结果被人改成炸药引信！”
她停下。
斧头悬在半空。
“你是说，姜明川确实想救我，但有人动了手脚，让这个预警变成陷阱？”
【可能性78.3%。】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斧头，快步走回操作台。打开系统日志，调出罗盘接入时的第一段音频。
她逐帧分析声音波形。
三秒后，她在第4.7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延迟。
不到0.2秒。
普通人听不出来。
但她记得姜明川说话的习惯——他从来不会在“后”字后面停顿。
这个停顿，是插入的。
有人在后期合成时加进去的。
她冷笑：“还真是贴心啊，连语气都模仿得这么像。”
仓仔问：【怎么办？】
她把发卡碎片捡起来，放进贴身口袋。然后走到舱门前，检查密封状态。
“我们走。”
【外面有爆炸余波，护盾没充能，出去就是找死。】
“我不信那个坐标，但我信姜明川第一次说的话。”她盯着罗盘，“28秒后核心爆炸——这句话是真实的。他是在救我。”
所以真正的信息，是那句话本身，而不是地图。
她转身打开控制台底部的应急面板，拆下两块电池，塞进仓仔接口。
“充能，准备跃迁。”
【能源不足，跳跃距离受限。】
“不用远。”她说，“只要不在这里就行。”
她按下启动键。
逃生舱底部引擎轻微震动，护盾开始充能。数值从0%慢慢往上爬。
12%。
15%。
罗盘还在倒计时。
10秒。
她盯着舱门。
只要护盾达到30%，她就能强行弹射。
9秒。
8秒。
发卡碎片突然发烫。
她低头，看见裂痕中那点绿光猛地一闪。
像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