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睁开眼,天刚亮。阳光从石屋的破瓦缝里漏下来,照在蒲团边上。他坐起身,背包还在脚边,青铜令安静地躺在口袋里,不烫了,也不沉了。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语音消息跳出来:“哥,你要是当了掌门,以后直播是不是就得穿道袍了?那我可要定制‘逸神同款’周边!”
他笑了,回了个表情包:熊猫戴冠冕,写着“朕退位了”。
这下心里彻底松快了。什么掌门不掌门的,他不想管。他只想做点实在的事。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拎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冷掉的奶茶。甜味还在,像小时候妹妹偷偷塞进他书包的糖块。
走出石屋时,山风正好吹过。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早课的钟声。他知道,试炼结束了。不是因为他放下了过去,而是他终于明白——有些事不用挂在嘴上,也不用坐在高位,只要去做,就够了。
他没去守静堂行礼,也没找长老汇报。他直接去了东侧那片废弃讲堂。地方旧是旧了点,但桌子椅子都还在,黑板也立着,只是蒙了层灰。
他掏出手机,拨通妹妹的号。
“喂,哥,你通过啦?”林小萌声音清亮。
“嗯。”他说,“不当代掌门,我要当老师。”
电话那头愣了一秒,然后爆发出笑声:“太好了!我都准备好了课程后台,名字都想好了——《逸神教你拆知识墙》!”
“别乱起名。”林逸靠在门框上,“就叫‘文明守护者计划’,第一课,今天下午开。”
“收到!”林小萌立刻切换工作模式,“我已经通知联邦教育网同步接入,隐门那边呢?”
“我去说。”
半小时后,林逸走进守静堂。七位长老已在。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僵。
他没跪,也没行大礼,只把手里的数据芯片插进主控台。空中立刻浮现出一幅星图,接着是亿万年文明兴衰记录,最后定格在塔里克星传来的信息画面上。
“师父教我藏锋。”林逸开口,“但他没教我藏火种。”
他顿了顿:“历史上多少强者把知识锁起来,结果呢?文明断了。真正活得久的,都是那些愿意教人、敢把秘密说出来的。”
他看向首席长老:“我不做掌门。但我可以当第一个老师。教他们怎么用医术救人,怎么用武道护人,怎么用知识改变命运。”
堂内一片寂静。
良久,一位白发长老低声问:“祖制规定,传承不可外泄。”
林逸笑了笑:“那您告诉我,咱们隐门最初是谁建的?是当年逃难的学者,是被追杀的医者,是没人要的孤儿聚在一起,互相教着活下来的。我们本来就是火种,不是守墓人。”
这句话落下,连最顽固的长老都低下了头。
当天中午,消息传遍全山:林逸拒绝掌门之位,受封“荣誉长老”,即日起开设公开课程,面向隐门弟子与地球联邦学者共同授课。
下午两点,露天讲台前坐满了人。
一边是穿着粗布道衣的年轻弟子,盘腿而坐,手里拿着竹简笔记本;另一边是戴着量子记录仪的联邦学者,胸前挂着官方通行证。
林逸站在中间,身后是苍翠古松,面前是一块老旧黑板。
他没讲理论,也没念口诀,而是拿起粉笔,画了一幅星图。
笔尖落下的瞬间,墨迹离奇地浮在空中,缓缓旋转,变成三维动态模型。同时,所有人的终端自动弹出翻译界面,显示为标准量子语言。
“这叫书画载道。”林逸说,“你们可以理解为——高维信息压缩传输。”
全场哗然。
有弟子当场站起来:“这……这不是只有历代掌门才能掌握的‘留影术’吗?”
林逸点头:“以前是秘传。现在,第一节就教。”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薪火相传。
直播同步开启,标题是《今天教点有用的》。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这是现实版修仙学院?”
“我女儿已经开始抄笔记了!”
“逸神这是要把修真和科学焊在一起啊!”
林逸看了眼手机支架上的屏幕,淡淡一笑:“你们总说我有一百种技能。其实前九十九种,都是为了学会这一种——怎么把我知道的,变成别人也能走的路。”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
第一堂课持续了三个小时。内容涵盖天文定位、经络原理、基础能量公式,还有用古法调制安神汤的实际操作。
下课铃响时,学生们三三两两讨论着离开。有人激动地比划星轨运行,有人翻着笔记核对数据。
林小萌抱着一摞教材走过来,皱眉:“哥,你这节课信息密度堪比黑洞,我已经收到三百条‘听不懂求回放’的私信。”
林逸接过她递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新泡的珍珠奶茶,懒洋洋说:“问题不大,明天我从‘修仙版牛顿三定律’讲起。”
“你别拿搞笑名字糊弄人!”林小萌瞪他。
“这不是好记嘛。”林逸笑,“再说,谁让我是老师呢。”
夕阳西下,兄妹俩并肩坐在石阶上。晚风拂过山林,带来远处溪水的声音。
林小萌忽然说:“刚才有个小姑娘问我,能不能将来也像你哥一样,又厉害又能躺着赚钱。”
林逸喝了口奶茶,慢悠悠说:“告诉她,可以,但得先学会自己切网线,别熬夜。”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林小萌打开平板,调出课程反馈系统。全球学习人数已突破五千万,互动答题正确率高达87%,七成学员表示想继续学下一节。
她抬头:“哥,你说咱们这算不算真的把墙拆了?”
林逸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轻声说:“墙早就该倒了。现在,只是开始。”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去改作业。”
“你还真改啊?”林小萌惊讶。
“当然。”林逸拍拍背包,“荣誉长老也是老师。老师不改作业,还叫老师?”
回到临时办公室,桌上堆满了电子批阅任务。林逸坐下,打开第一份答卷,发现学生把“阴阳平衡”理解成了“男女生比例要对等”。
他忍不住笑出声,顺手打了评语:“方向错了,但挺会联想,给一半分。”
林小萌在一旁整理教材目录,突然抬头:“哥,联邦提议把课程纳入基础教育体系,你怎么看?”
“不行。”林逸头也不抬,“知识可以免费学,但不能强制考。我不想让哪个孩子因为听不懂我的课就觉得低人一等。”
“那如果他们坚持加呢?”
“那就停播。”林逸关掉一份文件,“我说过,这课是为了让人自由地学,不是为了制造新门槛。”
夜深了,大部分灯光都熄了。只有这间屋子还亮着。
林逸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朋友圈提示。
他点开,发了一张照片:半块巧克力蛋糕放在桌角,旁边是翻开的教案本,上面写着“第100项技能:教书育人”。
配文只有八个字:“第一百项技能get,评分如何?”
没过多久,评论就冒了出来。
妹妹秒回:“打满分,附赠周边一套。”
老粉丝留言:“从躺平主播到万能导师,逸神你是认真的。”
还有个陌生账号写道:“老师,我村里的孩子今晚第一次看到了银河。”
林逸盯着这条看了很久。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山中寂静,星空清晰。
明天还要上课。
他转身准备收拾东西,却发现门口站着几个年轻弟子,手里捧着笔记本,眼神期待。
“林老师……”其中一个鼓起勇气,“能……能请您签个名吗?”
林逸愣了一下,接过本子,写下一行字:“知识不值钱,但值得你认真对待。”
他合上本子,递回去,笑着说:“下次别站门口偷听,进来听就行。”
弟子们红着脸道谢离开。
林逸关灯出门,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妹妹抱着资料往房间走。
“早点睡。”他说。
“你也是。”林小萌挥挥手,“明天见,老师。”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只手能点穴疗伤,能御空飞行,能破解星际密码。
但现在,它刚刚写完五十份作业批注,圈出了三个特别有想法的学生答案,并在教案上标好了明天要用的例题。
他笑了笑。
这才是最难的技能。
他转身走向住处,月光照在石板路上。
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枚青铜令。
已经完全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