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墨先生低喝一声，拉着几乎无法站立的凌，三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猛地扎进那片极不稳定的空间褶皱。
这一次的穿梭体验比之前那次糟糕数倍。凌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碎石机，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疯狂撕扯、碾压。眼前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彻底陷入一片混乱的黑暗，只有尖锐的耳鸣和灵魂层面的晕眩感充斥了一切。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噗通！”
三人再次被空间“吐”了出来，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小型储藏室，堆放着一些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板条箱，空气沉闷，带着陈腐的金属气味。
“暂时……安全了。”墨先生第一个站起身，快速扫视环境，并走到唯一的金属门前，伸手按在上面感知着外界的动静。“这里的空间结构相对稳固，能量背景杂乱，应该能干扰典狱长的追踪一段时间。”
瑞娜顾不上自己摔得生疼的肩膀，立刻扑到凌身边。“凌！你怎么样？”
凌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带着一种灰败的死气。强行撬动空间褶皱，尤其是第二次更不稳定的那个，加上神经稳定装置熔毁前的最后冲击，以及连续不断的信息过载……所有的代价在这一刻叠加爆发了。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睁开眼。
然而，他眼前的景象却让瑞娜心头一紧。
凌的眼神是涣散的，失去了焦距，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疯狂闪烁。他看着瑞娜，眼神里却充满了陌生和一丝……恐惧？
“锈蚀……星的天空……怎么裂开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而模糊，“巴顿……巴顿帮的人……穿着寂灭王朝的盔甲？”
瑞娜的心沉了下去。“凌！看着我！我是瑞娜！这里没有巴顿帮，没有锈蚀星！”她用力抓住凌的肩膀，试图将他摇醒。
凌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仿佛换了一个人，口中吐出几个古老而拗涩的音节，那是瑞娜从未听过的语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向不存在的臣民下达命令。
但下一秒，那威严又消失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身体向后猛地一缩，撞在一个板条箱上，发出砰的一声。“不……不要……那颗星球……碎了……他们都……死了……”他双手胡乱地在面前挥舞，仿佛要驱散什么无形的恐怖景象。
行星熔炼的恐怖场景，与锈蚀星垃圾场的记忆碎片，与芯片中那些破碎的上古画面，与他自身经历的恐惧……所有这些边界都模糊了，搅拌在一起，形成了一场无法挣脱的、真实的噩梦。
“他分不清了。”墨先生走了过来，眉头紧锁，观察着凌的状态，“连续的精神透支和芯片信息的污染，让他的意识海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记忆、幻觉、真实、虚假……已经失去了界限。这是强行承载超越自身极限知识的代价。”
“有什么办法？”瑞娜焦急地问，看着凌痛苦挣扎的样子，她感到一阵无力。
“外部干预效果有限。主要靠他自己稳住心神，厘清边界。”墨先生沉声道，“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让他休息、沉淀。但现在……”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金属门，门外虽然暂时安静，但谁都知道典狱长的搜索网正在收紧。
就在这时，凌的混乱低语中，突然夹杂进了一些新的、相对清晰的词语片段：
“……密钥……不是能量……是……共鸣……”
“……动力室……核心……净化……”
“……回响……这里有……古老的回响……”
这些词语断断续续，夹杂在大量的胡言乱语中，却让墨先生和瑞娜精神一振。这似乎是凌在无意识状态下，对之前吸收的芯片信息进行的某种本能梳理和提取？虽然混乱，但似乎指向了关键。
突然，凌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和呓语。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依旧空洞，却直勾勾地“望”向储藏室某个堆满废弃零件的阴暗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灰尘和阴影。
但他却抬起手，笔直地指向那个方向，用一种混合着孩童般困惑与古老者沧桑的诡异语调，清晰地说道：
“那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它……好像……已经看了……很久很久了。”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瑞娜和墨先生瞬间汗毛倒竖！
储藏室里只有他们三人，凌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这很可能又是幻觉……但万一不是呢？
墨先生眼神锐利如刀，立刻转向那个角落，全身能量暗自凝聚。瑞娜也立刻举起扫描仪对准那边，屏幕上的数据却显示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生命或能量信号。
空无一物的角落。
凌的指尖依旧固执地指着那里，空洞的眼神里，倒映着灰尘在微弱光线下的飞舞，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他们无法察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