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胡礼被一声怒吼震得微微晃神。
依然是那熟悉的卧室，熟悉的飘窗台，熟悉的书架，熟悉的天花板。
唯一的不同，是地上堆满了烟头和空酒瓶，密密麻麻，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窗外一片漆黑，房间里也没有开灯。
胡礼蜷缩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飘窗台，左手拿着电话举在耳朵边上，右手夹着一根燃到烟嘴灭掉了的烟头，手指被熏得发黄。
电话里，郭慧的声音在疯狂输出。
“没错，是我给李佳佳说的，我也知道他们去开房了。”
“她给你说她加班，然后开着你的车，刷着你的信用卡去定的酒店房间。她还说了如果万一不小心穿帮了，让我给你说她是在我这里。”
“那又怎么样？”
“谁让你是一个废物，一个窝囊废！”
“你还看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我是图钱，我是看不起任鸿那死胖子。”
“但是我能把那死胖子一家人哄得高高兴兴的，他爹妈和家里亲戚各种给我钱给我好东西，这是老娘的本事！”
“你呢？你有什么用？”
“你能让李佳佳和你结婚吗？你能让她过上有钱的日子吗？”
“你爹妈像个吸血虫一样每个月都在问你要钱，你拿什么给李佳佳未来？”
“那她甩了你这个窝囊废，去找个更有钱更值得的男人有什么错？”
胡礼眼神慢慢聚焦，表情越来越狰狞，“是你怂恿她的？”
郭慧冷笑，“不需要我怂恿啊，我只是把我怎么做的给李佳佳说了，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怎么选。”
“她好歹是个成年人，需要我怂恿？她要是不愿意，能背着你到处去相亲？她能去见网友？她能花着你的钱把自己送到人家床上？”
“我告诉你，从头到尾，只有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比，一个纯粹的废物，一个被她玩得团团转的蠢猪！”
“胖子再丑再胖又怎么样，他没本事又怎么样，他家里有钱啊，老娘能从他家里抠钱出来啊。”
“你呢？你有什么？”
“你和李佳佳在一起七年，你们有过一张合影吗？你们有出去旅游过一次吗？你有给他送过什么值钱的礼物吗？”
“拜托，你脑子清醒一点！她是个正常人，不是你这种变态！”
“李佳佳没你想得那么清汤寡水，你以为她不喜欢钱不喜欢好东西不喜欢新衣服？”
胡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沙哑道，“我知道，我没能给她最好的条件。”
“买这个房子，我已经竭尽全力了……我只是想和她有个我们自己的家……”
胡礼咬着牙，“我明白，是我有错，是我没用，我不无辜……”
胡礼从牙缝里挤出咆哮，“可是，可是他么的我也没有罪！”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我只是……”
郭慧嘲讽十足，“你别摆出这个样子，玩忧郁给谁看啊？你装深情不如往我们口袋里装点钱！那我们还能假装站在你这边指着她两句。”
“呵~还假装爬到阳台外要跳楼？”
“笑死个人！”
“我给你说，当时我和胖子还有李佳佳全程在旁边看着！”
“我当场就给他们说了你就是装的，你不可能敢跳下去！”
“后来呢？你不是自己乖乖滚回去了吗？你不是没跳吗？”
“你不知道吧，李佳佳当时就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你不是爱她爱得深吗？你的世界不是只有她吗？”
“她和你爹妈一样，都不会要你，你就是个负担是个废物，她巴不得你去死，所有人都等着你去死！”
郭慧冷笑不断，“那有种你就真的去死呗。”
“刚好，你死了，李佳佳就安心了。”
“她啊，现在就是一直在担心你如果没死的话，你会去她单位闹，把她的工作闹黄了。”
“她生怕和你在一起七年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会被其他人知道，影响她的前程。”
“但是我很理解她，因为我也觉得很恶心。”
“你说我怎么认识你这样的废物整整七年？”
“呕~真他么恶心！”
“去死吧！”
啪！电话被挂断。
胡礼木然放下举着电话的手，茫然看着满地的垃圾，和坐在垃圾中的自己。
胡礼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笑得越来越撕心裂肺，最后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胡礼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猛然站起来，冲到厨房抄起一把刀，冲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隔壁的邻居丁六和他楼下的邻居李七厮打在一起。
胡礼提着刀，阴沉着脸，“你们在干嘛？”
李七一边抓着丁六的头发，一边放声嚎哭，“我没办法啊！我没办法啊！我活不下去了啊！”
“这狗崽种，他故意欺负我们一家人！”
“他每天故意在家里弄出噪音，从白天到晚上，一直不停。”
“我们一家人根本活不下去，家里老的小的病得病倒得倒。”
“我找了物业、找了社区、找了警察，都没人管……”
“我活不下去了啊！！”
丁六疯狂捶着李七胸口，“放手放手！你他么自己倒霉住我楼下，老子就要收拾你们，就要你们一家人活不下去！”
“忍不了那你卖房子滚啊！”
“凭什么你一家人一起过好日子，我就一个人？”
“老子凭什么要你们好过！”
这话成了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丁六愣了一下，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片。
“你承认了，你就是故意的。”
丁六看着胡礼，“你听到了！他承认了！他就是故意的！！”
李七兀自厮打着，“老子就是故意的怎么样，老子就是要你全家不得安宁！”
丁六忽然发狂，嗷地一声扑上去，抓住李七的头发，把他的头掰过来朝着自己，一口就咬了下去。
李七啊地一声惨叫，双手使劲抠向丁六的嘴。
丁六死死咬着丁六脸上一块皮肉，李七手指捅进丁六嘴里，丁六更加发狠咬下，硬生生将李七的手指咬断两根。
血喷了丁六一脸。
李七惨叫着爆发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丁六，抱着自己的断手和脸上被撕开的皮肉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打滚。
丁六坐在李七旁边，眼里全是鲜血，带着仇恨，木然地咀嚼着嘴里咬下的那两根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