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强赛的对阵表出来了,我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
因为和预想的没有太大差别。
如果一开始就看对阵表的话,雷龙应该会在这里。
如果按照他们的计算,肯定会是那样。
因为他们大概没有计算到我会走到这一步。
‘…南宫霏儿是意料之外。’
张善延和南宫霏儿对上,对我来说也是意料之外。
我当然觉得是我和南宫霏儿对上,张善延和慕容熙雅对上。
‘那对那家伙来说应该是更好的事情。’
这部分是不是盟里搞的鬼?
还是说有什么想法?
我对盟的信任连指甲盖那么点都没有,所以越深入思考就越是觉得阴郁。
“您怎么看?”
唐小荣问我。
什么叫怎么看。
“就这么看着啊。”
“….”
唐小荣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意,有些无语地看着我。
她好像是期待着什么与众不同的回答,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也不是突然跑过去质问对阵表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时候。
因为连拿它说事的由头都没有。
我将视线转向了后方。
南宫霏儿所在的方向。
同处一室的南宫霏儿也果然在看对战表。
‘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好像真的只是在看。
看她像平时一样呆呆的表情,看来是觉得无所谓了。
‘反而要是不同的话才更奇怪吧。’
南宫霏儿对张善延了解多少,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南宫霏儿的视线转向了这边。
四目相对,南宫霏儿歪了歪头。
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接着,她迈着特有的轻盈步伐朝我走来。
走到伸手可及的距离,南宫霏儿问我: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话。
什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表情…”
表情?
听到南宫霏儿的话,我用手摸了摸脸。
我做了什么奇怪的表情吗?
我好像没做特别奇怪的表情。
反而觉得是接近面无表情。
但在南宫霏儿看来,好像不是那样。
“你为什么担心我?”
她的话让我瞬间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担心你了。”
“现在…不就在担心吗…”
南宫霏儿那双漂亮的手拂过我的眼角。
“你…担心我吗?”
看着她的眼睛,我什么都没回答。
可笑的是,我根本答不上来。
明明只要说不是就行了,可僵硬的舌头和紧闭的嘴巴却不肯动弹。
‘我是在担心吗?’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真是那样,南宫霏儿又是从哪里察觉到的呢?
在两人独有的沉默中,南宫霏儿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输吗……?”
冰冷的问题。
我强迫自己动了动紧闭的嘴唇。
“…不会。”
因此,我的回答迟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南宫霏儿似乎已经听到了不同的答案。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南宫霏儿会输。
因为当下能战胜南宫霏儿的后起之秀,除了仇熙菲,那个疯女人,别无他人。
明知如此,回答却迟了,是因为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让心里憋闷,心情也总是低落。
南宫霏儿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突然开口说道。
“…没关系。”
声音很轻。
小到只有我能听到。
‘什么叫没关系。’
这句话我吞了回去。
因为我觉得现在说出来不合适。
“我,没关系。”
奇怪。
感觉就像是在对我说话,又不像。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南宫霏儿的眼睛。
看了好久,才稍微明白了一点。
‘是在紧张吗?’
南宫霏儿很紧张。
她是那种离这些很远的人,所以更难察觉。
我看着她问道。
“没事吧?”
没有听到回答。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紧张。
因为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和张善延的比武而紧张。
“手。”
南宫霏儿简短的话语,让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是在说抓住我一样。
这似乎是正确的答案,南宫霏儿在我握住她的手后,便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紧张吗?”
我悄悄地问,但南宫霏儿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南宫霏儿像是在集中精神一样安静地待着,很快就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
这句话已经是第三次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都要担心了。
到底有什么事老说没事啊。
怎么看都觉得她行为异常,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弃权?”
我随口一问,南宫霏儿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
她语气坚定到连特有的拖长音的说话方式都消失了。
那是不是其实可以控制的?
在我胡思乱想独自烦恼的时候,南宫霏儿又补了一句。
「不弃权……。」
「我就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比武祭的弃权本身,对这个年纪的后起之秀来说,是死也不愿意做的事。
输了就输了,但弃权不行。
这个年纪的自尊心本来就是这样的。
‘不过南宫霏儿好像不计较这些。’
有时候,我真想看看她在想些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
现在就是这样。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些什么呢,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好像要去哪个战场一样……’
虽然有点夸张,但在我看来就是那样。
南宫霏儿松开手,静静地看着我,嘴唇嗫嚅着。
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一直那样,让我感到很憋闷,但我没有催促。
「……我没事。」
和刚才说的一样。
但又有点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还有话没说完吧。
「所以相信我,看着吧……」
没头没脑,突然冒出来的话。
完全没有解释这句话的含义,也没有说明它包含了什么意思。
反正她一点口才都没有。这次也要我自己去理解吗?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
虽然好像也不是完全相信,但也没有不信任啊。
我不知道南宫霏儿抱持着怎样的心态。
因为我没想到这场比武对她来说会有什么意义。
不是吗?
光是想起现在的南宫霏儿,她也不是那种会赋予行动或生活巨大意义的人。
「……为了能让你相信……」
正因如此,更是。
「我会给你看的。」
我不知道南宫霏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对我说出那句话的。
***
四强赛开始前,八强赛的比武台比那天挤满了更多人。
因为来看四强赛的人更多了。
也许到了决赛那天,观众会比现在多得多吧。
「谁会夺冠呢?」
比武开始前,观众们的对话通常是这样的。
「嗯……真是个难题啊。」
雷龙和毒妃被淘汰了。
曾被认为是夺冠热门的两人被淘汰,这让人难以轻易预测了。
「即便如此,雪凤不是会夺冠吗?」
「嗯……」
反应不太满意。
虽然慕容世家的雪凤还没有被淘汰,但不知为何,认为她会赢的人相当少。
「剩下的是慕容世家、仇家和南宫,还有张家吗?」
「这次也只剩下名门的血亲了啊。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苦涩是无法避免的。」
「哦,对了,千堂主。你家孩子这次也参加了不是吗?」
听到男人的提问,名为千堂主的人物连连咳嗽。
回答从别处传来。
「哎呀,真是不懂事的家伙!他不是在第一回合就被淘汰了吗!别提那事了,千堂主会羞耻死的……」
「你那么大声地……你才是更坏的家伙。」
「反正他水平也撑不了多久,盟里投入了那么多赞助,所以才让他参加的嘛。」
「你还要一直戳痛处吗?我可有自信真戳你。」
「你们这些家伙,别吵了,聊聊看,谁会赢。」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落剑的儿子会赢的。」
「嗯?不是雪凤?」
「这家伙啊,反正对传闻就是慢,身为商人竟然这样。关于张家儿子的传闻,在丐帮都已经传开了。」
「传闻?」
「对,就是说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人。」
传闻的开始总是始于不知名的地方。
但散布这些传闻的,正是商人。
商人的耳朵总是敞开的。
为了了解世间的潮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赚钱是必须的。
所以不仅是盟,对丐帮也出了不少赞助费。
作为表示诚意,希望他们能比别人更快地带来好消息。
现在,或许是从丐帮得到了情报,一个男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其他人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然而,豫州中等规模商会——天乙商会的经营者天文弼。
以下简称天会长,听了这话却只能露出不悦的表情。
天会长与现在正在聊天的商人们不同,他是从昨天中午就开始观看比武的人。
现在的这些人,与他不同,大概是从四强战才来看的吧。
‘所以他们不知道啊。’
天会长并没有把那个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落剑的儿子确实如他们所说,是个出色的人物。
他长相俊美,像盟主一样华丽。
实力也出众。
昨天进行的八强战,张家的少年压倒对手,取得了胜利。
确实是盟主的儿子啊!达到了让人如此感叹的水平。
然而不知怎的,天会长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是仇家的血脉吗?’
一个黑发泛红,眼神锐利的武者。
说的就是那个打败雷龙,夺得胜利的少年。
当时的回忆太过强烈,让人无法忘怀。
比武台乃至观众席都热火朝天的火攻热气。
以及雷龙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口吐鲜血的景象。
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家的雷龙被打得稀巴烂,最终败北。
看到了这些,怎么还能认为落剑的儿子会夺冠呢?
‘为什么这部分没有大肆传播呢?这让我有点疑问。’
天楼主知道,时至今日,这事才一点点地传开。
按理说,通常比武一结束,丐帮就会立刻把事情公布出去。
丐帮也不是别的,情报不可能迟。
这在天楼主看来,是件微妙的事情。
「那么这次比武,你也认为会是张家的血脉获胜吗?」
刚才那个把话题引向高潮的男子一说,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这次比武的对手,说是南宫家吧。」
「嗯?南宫家的话,不是说昨天就被淘汰了吗?」
「听说还有一个,说是雷龙的姐姐。」
「南宫家还有个女儿?这种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怎么会不知道呢?」
「而且听说很强,八强赛都是一招制胜。」
那场比武,天楼主也同样看过。
没有谎言。确实是一招就分出了胜负。
‘……对手好像有点奇怪就是了。’
即使是对武功不甚了解的人看来,那时的比武也显得有些虚无。
步法踩得奇怪,然后就直接败了。
‘总不能是踩空了吧。’
当然,一个武人,在踩步法的时候,是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可能只是有点独特的步法吧。
‘嗯……?这么说来,那个朋友好像也姓仇。’
是听错了吗,明明和打败雷龙的少年是同一个姓氏。
「总之,就算南宫家再怎么厉害,这次比武的冠军……」
刚才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张家子嗣的男子突然停了下来。
陷入沉思的千尚主应该感到奇怪。
如果只是那个男人,他可能不会太在意,但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
正要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千尚主,环顾了一下比武台,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停下了话头。
有人登上了宽阔的比武台。
在微风中飘扬的发丝,像昂贵的丝绸般美丽。
不仅是发丝,还有像盛满了洁白雪花般美丽的肌肤,以及像用宝石做成的眼睛。
「哈啊……。」
「……嚯……。」
这是一个让旁观者除了感叹词之外,说不出其他话的外貌。
「疯了。疯了……。」
人怎么能美到那种程度。
女人的脸,达到了让旁观者产生原本没有的欲望的程度。
‘……为什么。’
当所有人都只顾着陶醉于凝视着那个女人时,千尚主应该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为什么和昨天不一样?’
明明昨天观看比武的时候,不是那种感觉。
当然,他觉得很美,但并不是那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感觉。
那么,现在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
长相看起来一样,但散发出来的存在感不同。
甚至连他作为商人,面对无数人物并坚持下来的强大精神力都动摇了。
「……真美啊。」
「南宫家住着宝物啊……要是我的女儿长那样,我也会藏起来过日子的。」
唰。
登上比武台的女子,南宫霏儿,感受着各种视线,将长发整理到脑后。
头发撩起,露出脖颈线条,周围的呻吟声更大了,但南宫霏儿没在意。
她只是平静地从怀里掏出饰品,固定住头发。
那是一枚月牙形的头饰,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这里人这么多,却闻不到刺鼻的恶臭。
这意味着他就在这附近某个地方看着。
光是这一点,南宫霏儿就足以获得平静。
整理完毕之际,对面的对手登场了。
‘...’
张善延……是这么叫的吗?
不知为何,仇杨天一直很关注这个少年。
仇杨天似乎想掩饰,但南宫霏儿还是能察觉到。
张善延迈着端庄的步伐走上比武台,走向南宫霏儿。
南宫霏儿没有刻意躲避。
「您好。我是泰灵张家的张善延。」
礼貌的问候。南宫霏儿犹豫了一下,也回礼了。
「……南宫霏儿。」
张善延这个人,说来也奇怪,他身上几乎没有恶臭。
说完全没有,又有点模糊。
就是不让人觉得讨厌的感觉。
令人惊讶的是,除了完全没有味道的仇杨天,这是南宫霏儿闻过最舒服的程度了。
但是。
‘……不想靠近。’
即使闻不到恶臭,也会涌上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虽然说不出原因,但南宫霏儿总觉得张善延很别扭。
「请多关照。没想到雷龙公子还有这样一位美丽的姐姐。」
他亲切的笑容,在南宫霏儿看来,也觉得很帅气。
但现在,比起那样的笑容,她更喜欢他那朴实的眼神。
本来就没多喜欢就是了。
张善延也正看着南宫霏儿,思绪万千。
‘南宫世家啊。’
看着南宫霏儿,张善延唯一的感想就是。
‘真美啊,美得过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为了不被迷惑,甚至需要稍微动用内气才行。
这和她的实力无关,虽然不知道她实力如何。
‘会到什么程度呢。’
原本以为能与之一战的毒妃和雷龙都败了,那么应该没有能构成威胁的人物了吧。
除了一个人。
‘仇杨天。’
心中浮现出的名字,让张善延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其扭曲。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总是惹人心烦。
那股腥臭的气息。
隐隐感受到的敌意。
还有那盯着自己的眼神,都让他感到不爽。
-你觉得你能赢吗?那个怪物?
彭宇真说过的话,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折磨着他的耳朵。
问他觉得能赢吗?真是可笑。
当然要赢。
因为自己和那家伙完全不同。
输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家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他跨越了壁障,达到了绝顶。如果那家伙没有‘气运’,那也毫无意义。
雷龙连正确使用都做不到,更没有融入肉体,所以才会那么无能地败北。
‘我不同。’
那家伙那不可一世的傲慢。
见到自己后就会一蹶不振。
他就是这么想的。
最终获得那个位置的,也只会是自己。
‘即使不能成为神龙。’
因为和少林有约定,所以无法获得神龙的位置。
现在其他东西也足够了。
以此为始,终将凌驾于万人之上。
自己是值得那样的。
张善延看着眼前的女人。
至今为止自己遇到的人物中最美丽的女人。
据他所知,有传闻说是仇杨天的未婚妻。
听到那话,张善延心中暗自冷笑。
‘真是不知好歹啊。’
他那德行,似乎女人缘还不错。
甚至光凭那张脸,自己都有些心动。
只是,与她那锐利的眼角相比,表情却有些呆滞。
感觉不像南宫家的。
散发出的气质高贵无比,却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四强战。」
听到裁判的话,张善延平静地举起了剑。
必须从思绪中抽离,集中精神。
‘既然不想费太多力气,还是快点结束比较好。’
在张善延看来,南宫霏儿浑身都是破绽。
连剑尖都没有瞄准,某种程度上看,也像是放弃了。
‘她想做什么呢?’
如果想通过露出破绽来促使自己放松警惕,那早就失败了。
自己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张善延立刻调动五感,集中在南宫霏儿身上。
南宫世家南宫霏儿对。太灵庄家张善延。
比赛即将开始,南宫霏儿却依然如此。
她垂下剑,呆滞地看着张善延。
难道,是真的放弃了吗?
当他开始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
开始!
他想快点结束,所以没有时间犹豫。
随着裁判的呐喊,张善延提气动了起来。
“…!”
不,他想动。
……什么。
张善延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善延的剑中充满了内气,颤抖不已。
平静的呼吸瞬间被打乱。
充满力量的双腿仿佛从未存在过,静静地待在原地。
呼……呼。
他调整着剧烈波动的内气,平复着呼吸,但颤抖的剑尖却无法平静。
张善延惊讶地看着南宫霏儿。
咯吱。
紧闭的嘴里,牙齿发出粗糙的声音。
没办法。
因为要承受这股汹涌的气势,别无选择。
冷汗直流,背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令人无法动弹的可怕压力。
就是那里……
张善延所看的地方。
南宫霏儿正以刚才的姿势,垂着剑站在那里。
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难以置信的压力,让张善延的身体僵硬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
颤抖。
听到低语般的声音,张善延的眼睛瞪得老大。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身体紧张起来。
她想说什么?
看着这样的张善延,南宫霏儿继续说道。
不……过来吗……?
这是仇杨天在比武中对对手说的话。
而且,这也是南宫霏儿一直想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