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主离去，谷地中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残余的幽冥殿修士面面相觑，既不敢违逆殿主命令，又对石硬这来历不明、实力强横的煞星充满忌惮，一时间僵在原地。
那五名重伤的冥裔修士更是惊疑不定，看向石硬的目光充满了恐惧、怨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们不明白，这个身怀寂灭道韵的人，为何要对他们下此狠手，却又似乎与幽冥殿并非一路。
石硬无视了那些幽冥殿修士，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五名冥裔身上，尤其是那黑雾几乎散尽、露出干瘪恐怖面容的首领，以及那名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
他一步步走向他们，元婴后期的威压混合着寂灭道韵，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伤势更是雪上加霜。
“你…你到底是谁？！”那冥裔首领声音沙哑破碎，眼中充满了惊惧。石硬方才那一掌的威力，远超寻常元婴后期，其中蕴含的寂灭意境更是死死克制他们的死气本源。
石硬在距他们十丈外站定，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冥裔首领与苍白女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挣扎。他们能感受到，眼前这人绝非善类，但似乎…确实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你想知道什么？”冥裔首领嘶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妥协。
“一切。”石硬目光锐利，“你们冥裔的来历，与幽冥殿的恩怨，以及…你们寻找‘冥神’的目的。”
冥裔首领沉默片刻，似乎在下定决心。最终，他颓然一叹，缓缓开口：“我们…是‘幽族’最后的遗民…”
随着他沙哑的叙述，一段被尘封的上古秘辛，缓缓揭开一角。
据他所说，幽族乃是上古时期一个极其强大的种族，诞生于幽冥死境，天生便能掌控死亡与寂灭之力，信奉执掌死亡终末的“冥神”。全盛时期，幽族曾建立辉煌的文明，甚至能与当时的人族仙朝、妖族圣庭分庭抗礼。
然而，盛极必衰。不知因何缘由，冥神突然陷入沉寂，幽族力量源泉断绝，内部发生分裂。一部分幽族选择坚守传统，等待冥神归来，便是他们这些“冥裔”的先祖。而另一部分幽族，则背叛了信仰，窃取了部分冥神遗骸与权柄，结合人族魔道功法，创立了“幽冥殿”，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掌控死亡。
幽冥殿成立后，对坚守传统的冥裔进行了残酷的清洗与追杀，试图彻底抹去冥神存在的痕迹，并独占幽冥死境的资源与秘密。漫长的战争与逃亡中，冥裔几乎被屠戮殆尽，残余者只能躲藏在死境最深处的一些古老遗迹中，苟延残喘。
他们此次冒险出来，是因为感应到幽祭神殿深处（寂灭源池）传来异动，那波动与他们传承中记载的冥神苏醒征兆极为相似，故而前来查探，却不幸被幽冥殿巡逻队发现，引发了这场追杀。
“冥神…早已陨落？”石硬皱眉问道。寂渊老祖的残念中，并无相关记忆。
冥裔首领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迷茫：“不！冥神永恒不灭！祂只是陷入了沉寂！只要找到祂沉睡的‘神骸’，以足够的死气与魂能献祭，便能唤醒祂，带领我族重现辉煌！”
石硬心中一动。神骸？献祭？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正神复苏，反倒更像某种邪异的仪式。而且，寂渊老祖的寂灭源池波动被误认为冥神苏醒？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你们可知‘归墟’？”石硬突然问道。
冥裔首领一愣，摇了摇头：“归墟？未曾听闻。我只知冥神执掌万物终末，一切死亡与寂灭的归宿，便是冥神的国度。”
石硬若有所思。看来，这些冥裔所知也有限，他们的认知似乎局限于幽冥死境和所谓的冥神。那幽冥殿主显然知道更多，甚至可能知晓归墟的存在。
“最后一个问题，”石硬目光扫过那些不敢轻举妄动的幽冥殿修士，“幽冥殿主，究竟是什么修为？幽冥殿的总部又在何处？”
冥裔首领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殿主…深不可测！我等从未见过他全力出手，但其修为绝对超越了元婴大圆满！甚至可能…已半步化神！至于总部…无人知晓，据说隐藏在死境最核心的‘幽冥眼’之中，但那地方…有进无出！”
半步化神！石硬心中一凛。果然如此！这等存在，目前绝非他能抗衡。
问完了想知道的信息，石硬不再看那些冥裔，转身对封十三道：“我们走。”
封十三一愣：“啊？就这么放了他们？”
石硬淡淡道：“殿主让我处置，我便处置了。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造化。”他并非嗜杀之人，这些冥裔与他并无仇怨，且已重伤，能否在幽冥死境活下去都是问题。杀了他们，并无意义。
那五名冥裔闻言，皆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迅速消失在荒山之中。
石硬这才将目光投向那群忐忑不安的幽冥殿修士。
那元婴中期老者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道友，殿主有令，请您前往分舵一叙。还请移步。”
石硬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带路。”
眼下与幽冥殿主硬碰绝非明智之举，不如暂且虚与委蛇，看看对方到底有何目的，也能趁机了解更多关于此地的情报。
老者松了口气，连忙前面引路。其余修士则分散四周，隐隐将石硬四人“护卫”在中间，实则监视之意明显。
一行人离开谷地，朝着死境深处行进。
沿途所见，越发荒凉死寂。黑色的荒山、干涸的河床、随处可见的枯骨、以及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死亡气息，让人倍感压抑。偶尔能看到一些幽冥殿设立的哨卡和简陋据点，修士们个个气息阴冷，眼神警惕。
行了约莫半日，前方出现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这些建筑多以黑色巨石垒成，风格粗犷阴森，依偎在一座巨大的黑色山体之下。山体之上，开凿出许多洞府，隐隐有阵法光芒闪烁。此处死气尤为浓郁，甚至形成了淡淡的灰色雾霭。
这里便是幽冥殿在此地的一处重要分舵。
分舵入口处，有重兵把守，阵法森严。看到老者一行人回来，守卫修士纷纷行礼，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石硬四人。
进入分舵内部，气氛更加压抑。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面色冷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味。
老者将石硬四人引至山腰处一座最为宏伟的石殿前，恭敬道：“殿主已在殿内等候，道友请自行入内。”
石硬对封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外等候，随机应变。自己则整了整衣袍，神色平静地迈步走入大殿。
大殿之内异常空旷，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幽绿的灯火摇曳。殿宇尽头，一座高大的黑色骨座之上，那身着暗金黑袍的幽冥殿主，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兜帽下的目光仿佛穿透黑暗，落在石硬身上。
“你来了。”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石硬在殿中站定，不卑不亢道：“不知殿主召见，所为何事？”
幽冥殿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你的寂灭之道，很奇特。并非魔功，也非鬼道，却能与死气共鸣，甚至…凌驾于其上。师承何处？”
石硬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家师寂渊，早已仙逝。些许微末伎俩，不入殿主法眼。”
“寂渊…”幽冥殿主低声重复了一遍，兜帽微微晃动，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道，“未曾听闻。看来是位隐世高人。”
他话锋一转：“你可知，本座为何留你性命，甚至邀你前来？”
“还请殿主明示。”
“因为你的力量，对此地，对本座…或许有用。”幽冥殿主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幽冥死境深处，有一些地方，死气淤积万载，已生出灵性，化为‘死煞’‘怨灵’等邪物，极难清除。寻常功法难以克制，即便本座出手，也需耗费不小代价。而你的寂灭之力，似乎对此类存在有奇效。”
石硬目光微闪：“殿主是想让我为您清除这些死煞怨灵？”
“是交易。”幽冥殿主纠正道，“为本座做事，本座可允你在此地自由行动，并提供你所需的信息与资源。甚至…如果你表现足够好，本座未必不能告诉你，关于‘归墟’的一些事情。”
石硬心中一震！他果然知道归墟！
沉默片刻，石硬缓缓道：“殿主需要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幽冥殿主似乎轻笑了一声：“很简单。三日之后，死境深处的‘葬魂谷’将有‘阴魂潮’爆发，届时谷中死煞将会活跃。本座要你深入谷中，清除至少三头‘元婴级’的死煞首领。作为回报，本座可先赠你一份‘幽冥死境’的详细地图，其中标注了一些古老遗迹和危险区域的信息。事成之后，另有厚赏，甚至…可以让你查阅分舵内关于上古秘闻的部分典籍。”
清除元婴级死煞！这任务无疑极其危险！但那份地图和查阅典籍的机会，对石硬来说却至关重要！
这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便能获得急需的情报，更快找到归墟海眼，甚至了解更多关于师尊和此地的秘密。赌输了…
石硬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高高在上的身影：
“好。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