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之带着铁证悄然离去,秦昭则马不停蹄地赶往州府巡察司总衙,准备利用“巡察使”的身份,进一步施压,并试探刘佥事的反应。然而,他刚踏入总衙大门,便察觉到气氛异常。
往日里虽也肃穆,但今日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衙役们神色紧绷,来往的官员步履匆匆,眼神交汇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敬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更高层权力的威压。
“秦巡察使。”一名值守的执事见到秦昭,连忙上前,态度比往日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您来了。总衙正在接待总部来的监察使大人,刘佥事正陪同在议事厅。您看……”
总部监察使?秦昭心中一动。在这个节骨眼上,总部突然派下监察使?是巧合,还是……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可知是哪位监察使大人莅临?”
执事压低声音:“是总部的冯坤,冯监察使。听闻是例行巡查北境各州府事务。”
冯坤?秦昭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关于此人的信息。印象中,此人在总部监察殿资历颇深,修为高深,以行事严谨、铁面无私着称,但似乎……与北境某些世家交往甚密?一个模糊的线索闪过——冯坤的夫人,似乎出身于北境一个与沈家世代交好、甚至有姻亲关系的家族!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秦昭的脊背。是巧合吗?他刚拿到沈家进行人体实验的铁证,总部就派下一位可能与沈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监察使?
“我知道了。”秦昭面色平静,“我正好有些公务需向刘佥事禀报,不知是否方便?”
执事面露难色:“这……监察使大人正在问话,恐怕……”
就在这时,议事厅厚重的大门被从内推开,刘佥事陪着一名身穿玄黑色监察使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气息渊深,目光扫过之处,众人皆不自觉低头,正是冯坤。
刘佥事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看到秦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秦巡察使来得正好。这位是总部监察殿的冯坤,冯监察使。冯大人,这位便是近日在北境声名鹊起的秦昭,秦巡察使。”
冯坤的目光落在秦昭身上,如同实质般上下打量,带着审视和评估。那目光并不咄咄逼人,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心。他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微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昭?嗯,不错,果然英雄出少年。你在玄天大比上的表现,本使亦有耳闻。年纪轻轻便获授巡察使,肩负重任,更要谨言慎行,恪尽职守,莫要辜负总部的期望。”
这番话看似勉励,实则暗含告诫,尤其是“谨言慎行”四字,咬得略重。
秦昭躬身行礼,不卑不亢:“下官秦昭,见过冯监察使。大人教诲,下官铭记于心。定当依法办案,不负朝廷与玄天司重托。”他特意强调了“依法办案”。
冯坤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刘佥事,语气随意地问道:“刘佥事,近来天南州府可还太平?听说之前有些关于沈家的……流言蜚语?查得如何了?”
刘佥事连忙答道:“回禀大人,州府一切安好,些许小案,皆在掌控之中。至于沈家……纯属一些宵小之辈恶意中伤,下官已派人彻查,定会还沈家一个清白。”他说话时,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地瞥了秦昭一眼。
冯坤“嗯”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办案要讲证据,切莫听风就是雨,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破坏了北境的安定团结。”这话,几乎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秦昭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冯大人所言极是。办案自当以证据为准绳。下官近日确实查到一些线索,正准备整理成卷宗,按程序上报。”
“哦?”冯坤眉毛微挑,看向秦昭,眼神深邃了几分,“秦巡察使倒是勤勉。不过,上报卷宗,需层层审核,确保无误。若有存疑之处,不妨先与刘佥事商议,或可直接呈报本使。本使既来北境,自当为尔等主持公道。”他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实则可能将证据扼杀在萌芽状态的途径。
“下官明白。”秦昭应道,心中却已雪亮。这位冯监察使,十有八九是沈家请来的“护身符”!目的就是要在证据抵达总部前,进行拦截或“技术处理”!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给已经在路上的张牧之!让他务必绕过所有可能被冯坤影响的环节,直接将证据送达严嵩副殿主手中!
短暂的会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冯坤的到来,非但没有带来公正,反而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秦昭面临的,不仅是沈家和刘佥事的明枪暗箭,更是一位来自总部、位高权重的监察使的潜在偏袒与压制!
真正的较量,已经从北境,悄然延伸到了玄天司总部的权力博弈层面!秦昭知道,他必须更加小心,也更加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