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阴阳账簿
殡仪馆财务室的气味，是死亡与铜臭的奇异混合体。消毒水的刺鼻勉强盖过陈年纸张散发的霉味，但这霉味深处，又顽固地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和骨灰堂如出一辙的廉价防腐剂残余，或是某种特制的、试图掩盖真相的熏香。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只有一盏老式绿色罩台灯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散乱堆叠的票据和几本边缘磨损、沾着可疑污渍的硬壳账簿。空气凝滞得如同棺椁内部，灰尘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张川像一截没有生命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工装服，与殡仪馆维修工的衣服别无二致，脸上还沾着几道故意抹上的机油污迹。这身伪装让他轻易混过了后门昏昏欲睡的门卫。此刻，他屏住呼吸，耳中是老旧挂钟秒针“咔哒、咔哒”的单调行进声，每一次跳动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保险柜沉默地蹲踞在阴影里，柜门上“永泰殡仪服务有限公司”的铜牌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桌面上，一台老式的、屏幕泛黄的大屁股电脑主机发出低沉的嗡鸣；旁边，一个硕大的、印着俗气牡丹花的搪瓷茶杯，杯沿残留着深褐色的茶垢。一切都透着一种陈腐、懈怠，却又莫名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的目标明确：找到那个被怀疑用于“骨灰调包”和“死人财”洗钱的账本系统。直觉告诉他，答案就藏在这间弥漫着死亡与金钱气息的房间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光线照射的区域，如同行走在雷区，无声地挪动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如同垂死者的呻吟。他坐下来，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键盘，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电脑屏幕亮起，蓝光照亮他沾着油污的下颌线。他输入一个极其复杂的密码——那是他连续蹲守财务主任下班后，通过观察对方键盘磨损最严重的按键位置、结合对方生日以及殡仪馆成立日期，反复推演计算出来的。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了殡仪馆内部的财务管理系统界面。界面粗糙简陋，充满了上个世纪的风格。他快速浏览着近三个月的收支明细：火化费、骨灰盒销售、遗体美容、场地租赁……条目清晰，收支平衡，甚至还显示着微薄的盈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干净、合理，干净得像一具被精心打扮过的尸体。
“太干净了……”张川无声地自语，眉头紧锁。这表面的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他父亲留下的那些语焉不详的笔记碎片，那些关于“九曜”隐秘资金流动的晦涩暗示，还有骨灰堂017号盒子里那枚带着变异三足鸟图腾的芯片，都指向一个庞大而精密的阴谋网络。绝不可能只是眼前这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目光落在桌面那几本厚厚的、封面印着“现金日记账”字样的硬壳账簿上。它们被随意地堆放在桌角，封皮上落满了灰尘，仿佛早已被遗忘。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他伸出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分量很沉。翻开硬壳封面，一股更浓烈的陈腐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蓝色的复写纸字迹有些已经洇开模糊。他快速翻动着，上面记录的多是些零碎的现金收支：某日收到张三现金500元骨灰盒款，某日支付李四搬运费200元……琐碎、杂乱，似乎与电脑系统里的记录没有太大出入。
就在他准备放下这本账簿时，指尖无意中拂过封皮的硬质内衬。触感……似乎有点不对？不像普通硬纸板的平滑，内衬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颗粒感和凸起。他心中一动，将账簿凑近那盏老旧的台灯，侧着光，几乎将眼睛贴上去仔细审视。
灯光下，硬质内衬的表面在特定角度下，显现出无数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排列规则的微小凸点！不是纸张本身的纹理，更像是……盲文？或者某种密码点阵？
张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放下这本账簿，拿起旁边另一本同样落满灰尘的“现金日记账”。如法炮制，凑近灯光，侧光观察内衬封面——同样的、极其隐蔽的微小凸点阵列！
一个大胆的猜想瞬间成型。他迅速将桌上能找到的四本这样的硬壳账簿全部收集起来，按顺序摊开在台灯昏黄的光晕下。他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只有打火机大小的、带有强力磁吸底座的微型紫外线灯。这是特制的装备，光线集中，不易散射。
他关掉了桌上的台灯。财务室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窗外远处城市霓虹的微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痕。他打开紫外线灯，幽紫色的、近乎不可见的光束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照射在第一本账簿的硬质内衬封面上。
奇迹发生了！
在紫外光的激发下，那些原本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细微凸点，瞬间发出了清晰的、幽蓝色的荧光！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发光的点并非孤立存在，它们之间被同样发出荧光的、极其纤细的线条连接着，构成了一幅……星图！虽然残缺，但张川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东方青龙七宿中的角宿轮廓！
他强压住心头的震撼，将紫外线光束移向第二本账簿的内衬封面。同样的荧光点线被激活，这次显现的是亢宿！第三本，氐宿！第四本，房宿！
四本账簿，四块星图碎片！它们分别对应着青龙七宿的前四宿！张川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立刻意识到，这四块碎片需要拼合！他小心翼翼地将四本账簿的内衬封面在桌面上按照星宿顺序拼凑在一起，让紫外线光束均匀地覆盖上去。
幽紫的光线下，四块分散的荧光星图碎片完美地衔接融合！一条完整的、由幽蓝光点和细线构成的东方苍龙，昂首振鳞，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四块硬质封面的拼接处！龙身蜿蜒，龙爪遒劲，龙目位置的两点荧光尤其明亮锐利。而在苍龙的心脏部位，一个由更密集荧光点构成的、极其复杂的符号清晰可见——那正是骨灰盒芯片上变异三足鸟图腾的抽象变体！
张川的呼吸变得粗重。这不仅仅是账本！这是用星图密码加密的“暗账”！明面上的电脑系统记录和普通现金日记，只是掩人耳目的“阳账”。真正的资金流向，就隐藏在这用星图点阵记录的“阴账”之中！他父亲穷尽心力研究星象与秘术，难道最终就是为了破解这种……将玄学与犯罪完美结合的邪恶密码？
他立刻将紫外线光束聚焦在苍龙心脏部位那个变异鸟图腾符号上。符号在紫光下幽幽闪烁，似乎在无声地挑衅。他尝试着将手指轻轻按在那个符号上，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试着用指腹沿着符号的荧光线条描摹……
突然，异变再生！
就在他指尖划过图腾中央的瞬间，整个荧光苍龙图案猛地一闪，亮度骤然提升！紧接着，构成龙身的那些幽蓝光点和线条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变形、重组！原本的星图结构在几秒钟内彻底瓦解，重新组合成……一行行清晰无比的、同样散发着幽蓝荧光的数字和字母！
这些数字和字母排列得异常规整，但组合方式却完全违背了正常的财务逻辑：
mGc-2023-08-17-9Y-001, 1,750,000.00
mGc-2023-09-01-9Y-002, 2,300,000.00
mGc-2023-09-17-9Y-003, 3,000,000.00
……
金额巨大！每一笔都远超殡仪馆明面上一个月的总收入！更诡异的是那个重复出现的日期后缀：08-17，09-01，09-17……特别是那个如同诅咒般反复出现的“17”！以及那个刺目的前缀——“9Y”！九曜？！
张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他立刻掏出手机——不是智能机，而是一部老式的、带物理按键、信号强且不易被追踪的军用加密手机。他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快速将荧光屏上显示的几条关键转账记录编码（尤其是那个“9Y”标识和巨额数字）输入手机，然后启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需要多重跳板验证的海外匿名金融信息查询通道。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按键上快速敲击，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汗水沿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滴在摊开的荧光账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圆点，但那些幽蓝的字符依旧清晰。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他紧绷的脸。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加密的查询结果反馈回来。
【查询对象：mGc-2023-08-17-9Y-001】
【接收方：YANGoN cULtURAL FoUNdAtIoN (仰光文化基金会)】
【注册地：缅甸联邦共和国，仰光市】
【备注：该基金会主要活动方向为“东南亚宗教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
“仰光文化基金会？宗教文化遗产保护？”张川盯着屏幕上的信息，低声念出，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交织着攫住了他。一个内陆城市的殡仪馆，巨额资金频繁流向一个缅甸的宗教文化基金会？保护遗产？修复什么？修复用骨灰和黑金搭建的罪恶殿堂吗？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骨灰堂017号盒子里那枚芯片上的变异三足鸟图腾，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基金会，绝对与“九曜重生教”脱不了干系！它就是那个隐匿在境外、接收并清洗这些“死人财”的枢纽！甚至可能就是“九曜重生塔”的直接资金来源！
这个发现像一颗炸弹在他脑中引爆。他必须立刻记下这些关键信息！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内袋里那本从不离身的、父亲遗留下的硬皮笔记本和一支笔。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记本粗糙封面的刹那——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财务室那扇看似结实、实则门锁老化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极其粗暴地一脚踹开！门板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刺眼的手电筒强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撕裂了财务室内的昏暗，精准地打在张川身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巨响惊得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逆着光，门口站着两个人影。
前面一个，身形颀长，穿着沾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冲锋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焦躁、愤怒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正是记者林见远！他胸口还挂着一个被砸歪了的、镜头碎裂的记者证。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像饿狼一样死死盯着张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张川面前桌上那几本摊开的、还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账簿！他显然是一路硬闯进来的，脸上甚至还有一道新鲜的、被什么东西划破的血痕。
而在林见远身后半步，一个更为高大沉稳的身影堵住了门口。他穿着笔挺的深色警服常服，即使在混乱中也一丝不苟。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手里没有拿手电，但腰间佩戴的警用强光手电已经打开，冰冷的光束牢牢锁定张川。他的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按在腰间的警棍上，但张川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而锐利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针尖，正隔着空气，精准地抵在自己的后腰要害处——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的刑警在锁定目标时才会散发出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压迫感。是陈克非！
林见远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刮过张川脸上那几道拙劣的油污伪装，扫过他面前摊开的、散发着诡异荧光的账簿，最后定格在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握着那部老旧加密手机的手上。林见远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加上愤怒所致，他几乎是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张、川！果然是你！玩失踪玩得挺溜啊？把芯片交出来！还有……”他猛地抬手指向桌上那几本荧光账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把你从殡仪馆这些死人身上刮下来的‘油水’，都给老子吐出来！”
陈克非没有说话。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稳稳地立在门口，彻底封死了张川任何可能的退路。他按在警棍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无声的威压比林见远的咆哮更具威胁。他帽檐阴影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张川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审视他每一个可疑的细胞。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确认走廊里是否有其他动静，动作流畅而专业，带着一种猎食者的冷静。
手电筒的光柱（来自林见远）和警用强光（来自陈克非腰间的设备）在狭小的财务室内交织、晃动，将飞舞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也将张川脸上瞬间变幻的惊愕、凝重和一丝被误解的怒火映照得清清楚楚。那几本摊开的账簿，在强光下，内衬封面上的幽蓝荧光星图和数字反而被冲淡了，变得若隐若现，如同濒死的鬼火。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台灯早已关闭，只有紫外线灯还握在张川手中，发出微弱而执拗的幽紫光芒，像一颗在风暴中挣扎的心脏。他攥着那部老旧的加密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的汗水几乎要让它滑脱。林见远那“死人油水”的指控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脸上。愤怒在胸中翻涌，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冰冷战栗。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林见远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偏执的眼睛，声音出乎意料地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试图穿透这令人窒息的紧张：
“林大记者，”他刻意加重了“记者”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你那只追求爆点的眼睛，除了看到‘油水’，难道就看不到别的？”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几本在强光下显得更加诡异的荧光账簿，又落回林见远脸上，眼神锐利如刀：“比如……死人钱是怎么漂洋过海，变成缅甸寺庙的‘香火’和‘砖瓦’的？”
“缅甸？”林见远眼中的怒火凝滞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怀疑覆盖，“你少他妈故弄玄……”
“仰光文化基金会。”张川打断他，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mGc-2023-08-17-9Y-001，一百七十五万！mGc-2023-09-17-9Y-003，三百万！”他报出刚才记下的两个关键转账编码和金额，目光死死锁住林见远，“‘9Y’是什么？林大记者，你跑新闻的嗅觉呢？这数字背后的‘九曜’，你查过吗？还是你只关心怎么把我这个‘偷死人钱’的混蛋送上明天的头条？”
林见远像是被噎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狼狈和惊疑。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上那些散发着幽光的账簿，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反驳，却又被那巨额数字和指向境外的信息冲击得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磐石般沉默堵在门口的陈克非，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没有去看林见远，也没有立刻质问张川，而是向前稳稳地踏了一步，靴底踏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屋内两人的全部注意。他那只按在警棍上的手终于抬了起来，但并非抽出警棍，而是伸向了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巧的、类似强光手电筒的黑色仪器——警用便携式紫外线检测灯。
“都闭嘴。”陈克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混乱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手术刀，先是扫过林见远脸上那道还在渗血的新鲜划痕（林见远下意识地抬手想挡，却被他锐利的目光钉住），然后稳稳地转向张川，落在他手中那枚仍在散发着幽紫光芒的微型紫外灯上，最后，定格在摊开的账簿内衬封面上——那些在普通强光下几乎消失、但在专业紫外灯照射下顽强显现的幽蓝星图与数字上。
陈克非面无表情，动作精准地打开了手中的警用紫外灯。一道比张川那微型设备更强烈、更集中的深紫色光束，如同精准的探针，直接照射在账簿荧光图案最密集的区域——苍龙心脏部位那个变异鸟图腾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电流声响起。在警用强紫外光的激发下，那图腾符号的荧光骤然变得极其明亮刺眼！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构成图腾符号的幽蓝荧光线条，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疯狂地蠕动、扭曲、变形！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像一群被惊扰的发光蠕虫，在深紫色的光柱中剧烈地翻滚、重组！仅仅两三秒钟，整个苍龙星图彻底崩解，原本的鸟图腾符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组由荧光点和线条构成的、极其精密复杂的……坐标！
这组坐标并非普通的经纬度格式，它的符号古老而陌生，带着一种源自星空的深邃寒意。坐标下方，一行同样由荧光构成的、更加细小的古篆体文字幽幽浮现：
《甘石星经·危宿三度，鬼方西陲》
张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甘石星经》！战国时期甘德与石申夫合着的、世界上最古老的天文学着作之一！父亲那些被翻烂的典籍里，就有一本残破的影印本！这坐标指向的……根本不是什么缅甸的基金会！而是《甘石星经》中记载的、对应危宿星官第三度分野的、一个名为“鬼方”的古老西陲之地！这是星图密码的第二层加密！真正的目的地，不是物理空间，而是深藏在星象分野中的某个“节点”！这远比一个境外基金会更加神秘、更加危险！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林见远也被这超乎想象的诡异变化惊呆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愤怒被惊骇取代，手电筒的光柱都跟着晃了一下。
陈克非握着警用紫外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帽檐阴影下的眼神锐利到了极致，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最致命的破绽。他没有回答林见远，而是将紫外光束猛地移开账簿，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直接打在了张川的脸上！
刺目的深紫色光芒瞬间淹没了张川的视野！他下意识地闭眼偏头，但就在这强光临体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而诡异的共鸣声，毫无预兆地从张川胸口的内袋里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振动！同时，一股灼热感瞬间穿透布料，烫在他的心口皮肤上！
是父亲留下的那块青铜镜！它在警用强紫外光的照射下，竟然产生了反应！
张川闷哼一声，一只手本能地捂向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怀中的青铜镜像一颗被点燃的小型心脏，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它剧烈的震颤和散发出的惊人热量！镜背那些繁复的饕餮、云雷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深紫外光的激发下，似乎要透衣而出！
陈克非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钉死在张川捂住胸口的手上。那低沉诡异的共鸣声和对方瞬间剧变的脸色，如同最确凿的罪证！他握着紫外灯的手纹丝不动，光束如同焊枪般锁定张川，另一只手则闪电般地按在了腰间的警棍上，拇指挑开了保险扣，金属摩擦发出“咔哒”一声清脆而冰冷的宣告。
“你怀里，”陈克非的声音比那紫外光束更加冰冷，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是什么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