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退回拐弯处，直到看不见那个湖泊和那巨大的暗褐色身影，才敢大口喘气。心脏咚咚咚地敲着肋骨，比刚才逃命时跳得还慌。
那玩意儿一看就不好惹！这鬼地方果然没一刻安生！
他猫着腰，飞快地溜回之前那个小浅洞。宝儿还乖乖坐在沙子上，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哥哥？”看到林闲回来，她眼睛亮了一下。
“嘘——”林闲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压低声音，“前面有大家伙在睡觉，咱们小声点。”
宝儿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眨巴着，用力点头。
林闲瘫坐在她旁边，后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这才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他仔细听了听远处的动静，除了水流声，没什么异常，那大家伙似乎没被惊动。
暂时安全。他反复告诉自己，试图让狂跳的心缓下来。
冷静，林闲，冷静。先搞清楚现状。
他深吸了几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开始检查自身状况。身上那些被剑压割出来的细小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泡过水后有点发白，微微刺痛。浑身肌肉酸痛得要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脑袋也还有点晕乎，像是连续加了三天班又通宵打游戏。
虚脱，但没什么致命伤。还好，皮实耐操一直是他的优点。
他又拉过宝儿，仔细检查她胳膊上的伤。布条没散，伤口也没红肿，看来没发炎。摸了摸她的额头，之前那不正常的烫热感似乎退下去不少，只剩一点点温温的。
“肚子还饿吗？”他小声问。
宝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从嘴里吐出几颗已经变小了不少、光泽黯淡的乳白色小石子：“吃没了……还有点饿。”
看来那点灵石碎屑顶不了多大用处。
林闲苦笑一下，开始清点家当。他把身上所有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
湿透的、皱巴巴的兽皮书一本。封面那狰狞的兽首图案泡了水，显得有点蔫。
几张同样湿漉漉的泛黄兽皮纸。其中一张边缘缺了个小角，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上面的图案和古字墨迹倒是没晕开。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那个装着他全部灵石、他省吃俭用、从修士们那儿坑蒙拐骗……呃，是合理索赔来的下品灵石的小布袋，连影子都没了，估计早就毁在剑光或者空间乱流里了。
倾家荡产。
真·倾家荡产。
林闲看着地上这寥寥几样东西，感觉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是他准备用来买功法、买丹药、买符箓、关键时刻跑路的启动资金啊！全填了那破阵了！
结果呢？就换来个随机传送？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下河？还被个不知道啥品种的大家伙堵了路？
亏！血亏！亏到姥姥家了！
他恨不得捶胸顿足，又怕动静太大引来那大家伙，只能憋屈地用手捶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哥哥？”宝儿歪着头看他，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打自己。
“没事，”林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脸肉痛，“哥哥……心疼。”
“心疼？”宝儿伸出小手，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摸了摸他的胸口，“宝儿给哥哥吹吹？”
看着她天真懵懂的样子，林闲心里的郁闷稍稍散了一点。至少宝儿没事，至少他们还活着。灵石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真没了。
虽然赚灵石的过程大概率又得坑蒙拐骗……呃，是合理利用规则。
他叹了口长得能绕地球三圈的气，认命地把兽皮书和兽皮纸拿起来，小心地摊在相对干燥的沙地上，希望能晾干一点。这玩意儿虽然一直没啥大用，但毕竟是目前唯一的“遗产”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缺了一角的兽皮纸上。之前情况紧急没细想，现在回想起来，最后时刻，好像是这本书和这几张纸散发出的微弱波动，干扰了那道剑光一瞬？还让那空间裂缝稳定了一下？
是巧合吗？还是这破烂玩意儿真有点门道？
他拿起那张缺角的兽皮纸，凑到眼前仔细看。缺口的边缘很不规则，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又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抹掉了一部分。他用【破妄真瞳】去看，脑袋立刻针扎似的疼，只能勉强看到缺口处残留着一点点极其晦暗、难以察觉的能量痕迹，和他感应过的任何灵力都不同。
这到底是什么？
他又翻看那本兽皮书。书页湿透，粘在一起，很难翻开。他勉强掀开封面，看到第一页上那个狰狞的兽首图案，浸泡后颜色深了些，那兽类的眼睛似乎更显得幽深了一点。
他打了个寒颤，把书合上了。这书总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哥哥，看。”宝儿忽然又指着岩壁。
林闲抬头，只见刚才被宝儿指出有灵石碎屑的那簇苔藓旁边，岩石缝隙里，似乎藏着几株不起眼的、叶片肥厚呈暗紫色的矮小植物。
【破妄真瞳】的刺痛感又来了，但他强行集中精神看去——那几株植物内部，蕴含着极其微弱的、偏向阴寒属性的能量波动，似乎没毒？
“这个？”林闲看向宝儿。
宝儿用力点头：“嗯！香的！”
香的？林闲凑近闻了闻，只有苔藓和土腥味。但宝儿的感知在找吃的方面似乎从没出过错。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采下几片最肥厚的叶片，擦干净，先自己舔了一下。舌尖传来一股淡淡的涩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等了一会儿，身体没什么不适。
他掰了一小片递给宝儿：“慢慢嚼，别吞下去，感觉不对就吐出来。”
宝儿接过叶片，放进嘴里嚼了嚼，小脸皱了起来：“苦苦的……但是肚子暖暖的。”
又是暖暖的？林闲自己也尝了一小片，确实有点苦，吞下去后，一股微弱的、带着凉意的能量散开，稍微驱散了一点疲惫和饥饿感。
看来是能吃的，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至少能补充点体力。
他又采了几片，和宝儿分着吃了。聊胜于无。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虽然远谈不上饱，但至少没那么火烧火燎了。疲惫感再次袭来，林闲靠着岩壁，眼皮开始打架。
不能睡。他强迫自己清醒。这地方不算安全，谁知道那大家伙会不会醒过来溜达？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危险？
但身体实在太疲惫了，精神和肉体都透支到了极限。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开始小鸡啄米的宝儿，把她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宝儿，先别睡，陪哥哥说说话。”他声音干涩。
“嗯……”宝儿迷迷糊糊地应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闲努力找话题，目光扫过地上晾着的兽皮纸，忽然想起之前在那悬崖平台和古传送阵废墟的经历。
“宝儿，”他低声问，“之前那个黑色的洞洞，就是亮了一下把我们吸进来的那个，你说……里面有眼睛？是什么样的眼睛？”
宝儿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小脸上露出一点害怕的神情：“大大的……冷冷的……看着宝儿和哥哥……不喜欢。”
大大的，冷冷的……
林闲后背窜起一股凉意，那瞬间被注视的冰冷感再次浮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裂缝另一边连接着的存在？还是……那裂缝本身？
他又想起另一个细节：“那后来，那个很凶很凶的伯伯（青袍修士）砍我们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比如……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宝儿歪着头，努力回想，然后摇摇头：“光光……好亮……怕……”她只记得那恐怖的剑光。
林闲叹了口气。也是，那种情况下，宝儿能反应过来才怪。
看来从宝儿这里问不出更多了。那瞬间的干扰，到底是兽皮书和兽皮纸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巧合？
他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烧脑又没答案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然后想办法离开这条地下河，避开那个大家伙，找到真正的出路。
他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心里盘算着。那大家伙堵在可能的出口那里，硬闯肯定不行。能不能等它离开？或者……从水下悄悄摸过去？
他正胡思乱想着，眼皮越来越沉。怀里的宝儿已经发出了均匀轻微的呼吸声，睡着了。
不行，不能睡……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远处的动静。
水流声，滴水声，还有……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地下河不知疲倦地流淌着。
这种寂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